阿眠追上马车后,身形被白雾一笼,化作一缕细烟飘进车厢里,在马车的角落里凝成一朵雪白的花。
杜清心绪不宁地催促着车夫,偶尔瞥一眼麻袋,嘴里还嘟囔着:“你们要怪啊,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偏偏撞上了四皇子心情差的时候,下辈子啊,就投到富贵人家里去享福吧。”
马车畅通无阻的出了城,一路驶向了雾迭山的方向。
颠簸中,车帘被风扬起,阿眠透过那时有时无的缝隙,看到泥泞的地面从眼前快速掠过。
车轮碾过的地方,泥土朝两边翻滚开,留下两道长长的印子。
在一些混浊的积水中,她能看到被波纹扭曲的茂密树冠拥挤在一处,将天空遮挡的只剩中间与路同宽的窄窄一道。
月亮半掩在云雾里,光晕暗淡。
马车突然颠了一下,缕缕黑雾从马车的边缘滑过,在车帘外频频试探。
树林中惊起一片乌鸦,随着一阵翅膀的“扑棱”声响起,“桀桀”的尖锐叫声在山林间回荡开来。
阿眠从缝隙中看着外面凝为实质的妖气,心中明白该是到了雾迭山了。
马车停在了一小片空地上。
四周的树木扭曲狰狞,树下堆着白骨和被啃食了一多半的腐烂尸体,泡在水里,正散发着令人反胃的臭味。
几只乌鸦落在马车的车厢顶上,从喉咙里挤压出声响来。
配合着现下的景色,令人毛骨悚然。
杜清用衣袖捂着口鼻,拧着眉头用脚将两只麻袋蹬出了车帘外,落在泥土里发出轻轻一声闷响,血水从麻袋中慢慢渗出,扩散开来。
杜清扭头将前面的帘子掀开,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快走!”
车夫答应了一声,拿鞭子往马屁股上一抽,马车便掉了个头,顺着原路疾驰返回。
阿眠化作一道白烟从缝隙里飘出来落在了一颗树后。
等到那马车跑的远了,她才上前去看那麻袋里两个人的状况,将绳子一扯,露出两张苍白的脸来。
一个是不过总角之年的小男孩,一个是两鬓斑白的老妇。
两人都被挖去了眼珠和舌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一些淤青,估摸着可能遭过不少毒打。
阿眠探了探两人的鼻息,都是气息极弱,就算此时将他们拖回城中,用上最好的药,估计也救不活了。
她有些绝望的叹了口气,一时蹲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大约十丈远的地方,四周黑雾慢慢聚拢,从里面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肤如凝脂,俊美绝伦,眼角一点泪痣妩媚多情,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丝丝死气萦绕其中。双手拢着一袭黑袍,肩头黑羽为饰,坠了一颗血红的珊瑚珠。
他缓步走到了阿眠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森冷:“你也是这次的祭品?”
阿眠周身一震,转身挥出一鞭花藤,足尖轻点闪到了远处的树枝上:“你是谁?”
那人侧身躲开了这一下攻击,慢条斯理的抬起一只手扫了扫自己肩头的羽饰,自报家门:“鸦长羽。”
阿眠警惕的看着他,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鸦长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冷漠来,嗤笑道:“一些命贱的蝼蚁罢了。”
“倒是你。”鸦长羽看向她,笑容里带着一丝嗜血,“也是这次的祭品?有趣。”
话音一落,只见鸦长羽飞身而来,黑袍灌风鼓起,犹如一朵墨色的花,黑色的雾气从他脚下升起,围绕着,犹如利箭一般朝阿眠射去。
阿眠借力在空中身形一旋,在树木间来回跳跃躲避,看着黑气将自己方才停靠的地方射穿,断口处泛起暗色的烟。
这若是被打中,怕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阿眠咬着牙艰难躲闪,第一次感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鸦长羽勾着嘴角看着她,犹如在欣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双手抱臂,左手的手指在右边的肘关节处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看上去心情颇好。
等到阿眠体力泄去大半,鸦长羽身形一晃,出现在她眼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慢慢收紧,再一次问道:“你也是这次的祭品吗?”
阿眠只觉得自己快被掐的背过气去了,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鸦长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冷淡,随后松开了手。
阿眠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泥水,有些落在了她的脸上,一片冰冷。
鸦长羽立在半空,摸着下巴俯视着她:“既然你不是祭品,那我不杀你了,你走吧。”
阿眠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在这位杀神反悔之前,站起来麻溜儿的离开这里。
可是她看着地上那两个尚有呼吸的人,勉强撑起半个身子问道:“那两个人,你能放过他们吗?”
鸦长羽落在地上,上半身微微前倾,笑得邪气:“他们?这可不行,这是别人送来给我的,算是我的东西了。”
像是怕阿眠听不明白,他又补充到:“你知道的,咱们妖怪随便吃人可是要受天罚的,不过这两个人……”又指着周围树下那些尸骨,“还有这些,都是揽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