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神很冷,但就像是冬日里结冰的深湖,表面一层厚厚坚冰。
而在冰层之下,是看不见底的汹涌暗流。
“只是几个弟弟想要来找儿臣而已。”
封清歌温和一笑,凤眸深处带着淡淡的伤感。
“小三他也长大了,知道做错事道歉。”
她的所有语言,拆开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放在一起就会让封于禁产生一种错觉。
“清玉他……”封于禁深深叹息了一声,有些头疼道,“父皇之前就说过他,这孩子是一点没有听进去。”
“三弟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一时想不明白也正常。”封清歌微微垂眸,面色淡淡,就像是一个为弟弟找借口开脱的好姐姐,“父皇要多给他一些机会。”
“朕给他的机会已经够多了。”
封于禁丝毫不怀疑封清歌的用意,冷声道:“等父皇生辰宴过去,便让小五小六重新回御书房。正好你五皇叔近日无事,让他去教导三个小子弓马。”
听他提起封于明,封清歌黛眉轻轻皱起,道:“父皇就不担心襄阳王糊弄了事?”
“如今外患接连发生,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
封于明确实很看重皇家声誉和他自己的名声,但父皇当真一点都不担心?
不着痕迹打量着父皇的神情,见到他眼中未曾有一丝对封于明的杀意,封清歌心中疑惑越发浓厚。
即便是普通人家,都不会放任一个觊觎自家家产的亲戚久居。
更何况还是在皇家。
父皇对封于明,实在是太过纵容了。
但这种纵容的来源,又不像是对她和封清玉。
或许父皇和封于明之间,还有她不曾知晓的秘密。
封清歌很是乖顺道:“儿臣相信父皇。”
身为知道那晚真相的人,必不可能对封于明表现出亲近之意。
这个回答最合适不过。
“鸾儿,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叫他一声五皇叔。”封于禁眼神温和的不像是一个帝王,而是一个和女儿交谈寻求意见的普通父亲,“若是你不愿,为父也不强求。”
封清歌俏脸微沉,语气稍淡道:“父皇放心,儿臣分得清轻重。”
“你之前不是说,想让那个热河行宫来的丫头入尚书房?此次便和小五小六他们一起。”
委屈了女儿太多,封于禁心中过意不去,对于这种小事自然是要开绿灯。
“那儿臣便替小柔谢过父皇。”
封清歌神情温软了些许,道,“小柔是个乖巧孩子,父皇莫要总是对她冷着脸。”
“那孩子的身世……”封于禁说了一半,便停下了话语,眼中带着淡淡的哀悼怀念,“父皇知道你心好,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为之掏心掏肺。”
掏心掏肺?
还真算不上。
她现在所做的,和当年为封清玉做过的,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之中有对那个代替她远嫁小丫头的愧疚,更多的还是因为封洁柔确实乖巧听话。
若不然,她早便将人随意找个过得去的人家指出去。
“父皇,儿臣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瞎了一次,绝对不会再瞎第二次。
“你……”
封于禁感觉这段时间叹息次数比以往多了不少。
“有分寸就好,父皇相信你。”
“父皇最好了。”
封清歌绕到封于禁身后,轻轻帮他按着头部穴位,声音轻缓像是催眠曲。
“儿臣离开这几月,见识了不少京城之外的风土人情,等有机会说给父皇听。”
封于禁轻轻点头,放松靠着椅背,拿起一本奏折再次翻看起来,丝毫不避讳封清歌。
通过奏折,封清歌将这段时日发生之事了解得七七八八。
封国境内,如今看起来还算是海清河晏。
唯二有危机之处,便是禹州和东南水域。
禹州之难,已经得到解决,剩下就是东南水域的流寇。
若她记得不错,这些流寇应该在两月之后,便会被蒋家率领东南水军解决。
接下来几年,封于明会大力征召士兵,对外扩张版图。
封国境内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连年征战,导致国库渐渐空虚,百姓赋税加重,日子艰难。
最后几年,她私下通知几个舅舅,与其他富商联手,稳定了百姓的日常生活,让封于明丢了不少民心。
如今封于明没有成功,征兵之事便不会发生。
舅舅那边,暂时不要联系太频繁。
虽说有一世经验,但封清歌也吃不准几个舅舅最后会选择帮她,还是封清玉。
与其让他们难做,还不如先把宫内局势稳定下来。
番邦那边,也要多加注意。
如今各方驻军还是父皇的人手,短时间内不能动作太大,不然会引起父皇怀疑。
朝堂上意属她和封清玉的人有一小部分,但独独支持她的,恐怕只有一家。
不过……
凤眸轻垂收敛眼底情绪。
如果能够拿出足够的利益,或许能将薛鸿振那个墙头草拉入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