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一身素衣，墨发用玉冠束起，眉眼极温和，与那长安城中的贵族公子并无二致。
“你是谁？来自何处？又如何说你能解决此次疫病？”
一连三个问题丢了过去。
男人并不露怯，只是抬手躬身行礼，眉眼低垂。
他声音如水，裹着平和的温柔，“皇后娘娘，草民琅琊人士，沈听雪，自幼钻研医术，对世间疑难杂症多有见解，此次出琅琊来此地，便是为了解这疫病。”
沈听雪？
周昭仔仔细细在脑海中回忆着上一世的记忆，试图找出关于此人的蛛丝马迹，却无所得。
只不过，琅琊此处，她倒是听说过。
琅琊能人志士颇多，独成一股江湖势力，不参与政权争夺。
上一世征战五年，她也没有见琅琊之人出世。
这一次……
周昭绕过沙盘，走到他身前，就着昏黄的光，勾唇问道：“琅琊之人出世，不是有违江湖道义吗？”
沈听雪垂眸一笑，“娘娘误会了，沈某身为江湖人士，自然不会干预你们政权争夺，只是民生疾苦，沈某只想尽一份微薄之力罢了。”
他说罢，眼尾挑着，透着一丝玩味，“若是今日驻扎此处的是别的军队，沈某一样会来。”
周昭一愣，抬眸撞上他含笑的眸子，突然笑了。
是自己太过多疑……
她转过身，披风随之猎猎摆动，“好。军中会尽力给你需要的东西，你只管放手去做。”
“谢皇后娘娘。”
沈听雪望着她纤瘦的身影，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士兵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临时营帐。
跟在士兵身后，沈听雪忽然问他：“沈某在家中听闻皇后娘娘每次作战都是身先士卒，闯入敌营，这位小哥，可是真的？”
许是他夸了周昭，士兵边走边得意回答：“当然是真的，我还跟着参与过一次，娘娘差点丧命，还好娘娘是个万福之人。”
他也不等沈听雪回答，接着道：“自从娘娘来了，老将军便撒手不管了，这么多时日，娘娘总是和我们士兵受相同的苦，甚至比我们还要辛苦……”
沈听雪听他如此说，眉心渐渐拧起。
一个女子，还是大楚的皇后，竟真的如传言一般，如此勇武……
他此次下山，是为了天下民生。
下山之前，他对大楚政权嗤之以鼻，很是看不起式微的皇帝。
更不理解，作为镇北侯的长女，为何甘愿嫁入皇室，为这个残破的车驾拉紧缰绳。
今日一见，好像有些懂了。
虽只是聊了几句，但他从那双坚定的眼眸中看到了她心中的那团燃烧的火焰。
作为大楚皇后，她不养尊处优，而是带兵作战，先平叛军，后抵外侵。
苏州疫病泛滥，她并不如其他诸侯王一般采取霸道强硬措施，或杀之、或弃之。
而是一路征寻民间医师，为天下黎庶疾苦着想。
此人……
沈听雪噙着笑，站定在营帐之前。
士兵见到了目的地，便停下嘴中的话，“沈医师，到了，碳火已经布置好了，您进去吧。”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沈听雪温和道谢，掀帘进了去。
士兵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尽失，他转身绕着军账走了几圈重新回到了周昭的营帐中。
周昭已经褪去了一身的铠甲，着一袭玄色劲装，手腕处绑了束紧的捆带。
整个人如一个小小玉面公子一般。
见人进来，将视线从沙盘上移开。
眼眸微眯，“可有异常？”
士兵想了想，道：“他路上询问了娘娘的事迹，并无异常。”
“只是……”
周昭捏着树枝的手指一顿，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在属下回答他的问题时，此人沉默时间过长，眼神不实，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没事，下去吧。”
“是。”
周昭将手中的枯枝插在了沙盘的东部。
不管是什么人，若他有法解决疫病，便论功行赏；若入军营有其他目的……
弃之、杀之、永绝后患。
.
翌日，天气稍稍放晴，只是天空还下着绵绵小雨。空气颇为清新。
沈听雪毛遂自荐，愿入村庄亲自了解疫病情况。
周昭将军中两名资深的医师配给他，备了必须的药材。
“沈医师，无论结果如何，还请保护好自己的生命。”
周昭接过云裳端过来的两樽清酒，一樽递给他。
剩余两名医师也分别接了云裳递过去的清酒。
周昭诚恳的视线一一落在他们身上，捧着酒樽鞠躬：
“昭日后必定重谢诸位的此番奉献！”
两名军医见皇后娘娘竟对自己行如此尊礼，还自称为昭，不禁眼眶一热。
一军医忍不住道：“娘娘，医者父母心，为医者，本应救济天下，这是我等份内之事，还望娘娘保重身体！”
周昭微微颔首，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