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学后,他们吵架的频率好像更加频繁了,而更多的都是妈妈与爸爸家族之间的矛盾。妈妈和哥哥的关系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只要有联系,就会有矛盾,越来越多。我听见爸爸频繁与哥哥打电话的声音,听见哥哥喝醉了酒打电话来闹事说爸爸扔下他不顾,去管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所谓的家早已是一团乱麻了,我跟妈妈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融进爸爸的大家庭里。
就这样在一个可以短暂逃离的地方我逃了四年,爸爸妈妈终于还是走到了那一步。像是如释重负的一步却也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一步。
那是我毕业的最后一年,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前,爸爸妈妈又吵了很凶的架,在别人家的聚会上,妈妈一语不发、难以下咽,而他谈笑风生仿佛无事发生。这一次他们的争吵与以往都不同,就像是两个永远都无法相融的血型,发生了排斥反应,而不得不强行分离。
我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光,对于这样的结局,我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
父亲在我走的前一天,语重心长地对我讲述着他的一生,虽说是语重心长却依然还是那种不容反抗的口气。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对我说话,也是第一次让我觉得原来我与他的距离如此遥远,甚至说从未亲近过。
他在真相和假意的门口来回徘徊,将语言的艺术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然而已经从他的话里已经听出了一丝端倪。
他似乎想在事情的最后关头放手一搏:“你没发现你妈最近回老家很频繁吗?她在预谋什么?当我是傻子吗?你没发现我不想让你回你姥姥家吗?为啥?你只觉得我是霸道,不让你回去。你没发现老家没人欢迎你吗?你没发现你舅舅不喜欢你吗?小时候你舅舅给我打电话亲口说地别让你回去,不想看到你,你回去干什么?”
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的内心已经犹如潮涨般波涛汹涌了,我一直告诉自己,马上就去学校了,就可以逃离了,再忍一忍。
他看到我没有开口,仿佛觉得战略奏效了,又说道:“你也知道你哥不是你妈亲生的,这么多年,我把你哥扔在老家没有管,我投入到这个家里,我得到了什么?我每周在外面上班,就休息两天,辛辛苦苦挣钱养家,还要管你哥。现在我老了,干不动了,不需要我了,你妈要一脚把我踹开了!”
他说的那么地真诚,以至于我本如磐石般的心竟有所动摇。他说不想我们的家就这样散掉,我答应他回学校以后会帮忙劝劝我妈。
终于结束了和他的对话,我踏上了行程,直至他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松了一口气。不料,他还是一如既往喋喋不休给我发消息说着他的辛酸之处,我坐在候车厅闭上眼睛,想逃避和他对峙。
对于我来说,他们俩离婚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看了看他说的话,转念一想我们确实是欠了他的,我想最后还是劝劝妈妈尽量保住这个家吧。就在我以为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他的一句话映入眼帘“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不让你知道,太早知道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心里一怔,不知道这句话的具体含义问道:“什么意思?”他卖关子地回答道:“等你以后结了婚成家了就告诉你,现在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我的大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是那一瞬间我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不禁想起那一晚和他吵过架后,我躺在床上气得睡不着觉,一股脑地给妈妈发牢骚,无意间地抱怨道:“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爸啊?”本来只是牢骚话,却没想到妈妈的反应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她没有立刻回答我,表情奇奇怪怪,像是欲言又止,在我一再追问下她才强调地肯定让我不要多想。那时的我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我想这就是答案吧!
我沉默了许久回复到“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而是故作镇定道“你就不要追问那么多了,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秘密藏在心底就好。”
秘密?藏在心底?真是可笑,那你又何必使出浑身解数生怕我不知道呢?
此刻的我,坐在火车上奔赴着另一个城市,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