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玉似故人来
这声喊，吓了其他人一大跳，高屋关切地问道：“大师兄，咋啦？”
八宝顺势把话头岔开：“建瓴所言，让我想起来了，汴京的瓦舍勾栏，果真跟时月、小白曾经形容的，一模一样……”
听完他对桑家瓦子中，勾栏构造装潢的描述，高屋眉梢微蹙：“时月说过，临安二十四瓦全体大改造，是与十七年前鬼节当天，北瓦发生的奇诡之事有关，我一直很好奇，凭借讼师身份，在官场、市井中打探许久，也未能了解内情。”
郭蝈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给大家斟酒：“查不到就拉倒，跟咱们又没关系。来，继续喝！”
八宝却对此颇感兴趣，不由得默念：十七年前，鬼节，北瓦……
钱塘县城西，菩萨庙和乱坟岗附近，有一小片“平民区”，胡岩的家便在此处，临街一间开作店铺，后院则为住屋。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冷冰儿独坐于院中石桌旁，愁思满怀，对冬夜的寒意恍若未觉。
“吱呀”一声，正屋的门开了，胡岩迈步出来，走到她跟前，关怀道：“外面风大，冷得很，进屋说话吧。”
冷冰儿住进胡家后，暂居于西屋，此刻她摇了摇头：“有什么话，还是先在这儿说清楚吧，冷风吹着挺好，脑子也清醒些。”
胡岩往她对面一坐：“方才我向父母禀明，咱俩已然拜堂行礼，结为夫妻……”
“国丧之时，婚嫁犯忌，何况你与我成亲，是别有‘目的’，更不用当真。”冷冰儿黯然道。
胡岩言辞恳切：“冰儿，我胡岩立誓，从今一心一意对你好，只要你不嫌弃我职位低、家底薄。”
冷冰儿瞟了他一眼：“我哪有这资格？倒是令尊令堂，不介意我出身山匪？”
“他们最疼我，爱屋及乌，自会接受你，”胡岩微微一笑，握住她的纤手，“放心吧，娘子。”
夜深人静，西屋里仍亮着灯烛，虽然胡岩的那声“娘子”，戳中了冷冰儿心底最柔软处，但想到父亲，她又满怀担忧，难以入眠。
“咣咣咣”，有人轻叩窗棂，低声呼唤：“冰儿，开门。”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冷冰儿惊喜交加，忙起身打开屋门，见来人正是冷面虎。
“阿爹，”冷冰儿忙将他让进屋内，“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冷面虎沉声道：“你收拾一下东西，随我出城。”
“我没什么东西，”冷冰儿指着满屋簇新的衣物、用品，“这些都是胡家为我添置的……”
见她说到这儿语音渐低，面露不舍之情，冷面虎叹了口气：“我潜入城中，本想着设法救你出狱，没想到你会被赦免，这姓胡的一家，还待你挺好。”
冷冰儿潸然泪下：“阿爹，都是因为我招婿，才令官军有机可乘，是我害了您和山寨。”
冷面虎淡然一笑：“不怪你，世事皆有定数，而且我也早厌倦了绿林生涯。冰儿，你留下过向往已久的小日子吧，阿爹打算去游历天下，再行江湖！”
阴森的乱坟岗上，磷火明灭，鬼气重重。
寒风凛冽，卜四双手笼在袖子里，一边跺脚，一边不时向身后三丈开外望去，冷面虎站在荒草杂生的孤坟前，和他密谈之人，却是半天师。
“冷寨主，我知道你定会来看女儿，便一直在胡家门外守候，终于没白等。”半天师略显得意。
“说吧，找我何事？”冷面虎面沉似水。
半天师神色一转，轻叹道：“对于贵寨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不过冷姑娘留在临安，还颇有危险，军器监那人怎肯放过她？”
冷面虎微微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冷某有办法，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寨主是想拿与其往来的账目书信做要挟吧？但这并不稳妥，只能令他愤恨不安，招来更大祸患。”半天师直言道。
“唔……”冷面虎觉得对方说的不无道理，沉吟不语。
半天师见状，继续劝道：“所以，必须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卜四正冻得呲牙咧嘴，见冷面虎走了过来，忙迎上前：“大寨主，您跟颜老板的人都谈啥啦？”
“其实他不是颜厉的人，”冷面虎冷笑道，“此人非同一般，我将证据都交给他了。”
卜四一愣，刚要追问，冷面虎一摆手：“走，待天亮城门一开，咱就出城。”
他举目四顾，对着夜色中的万家灯火，心中暗道：临安，我还会再回来的！
马市西边一条小巷里，趁着夜深无人，半天师点燃火折子，打开冷面虎给予的纸袋，将内中之物逐一检验，确定无误后，他双目寒光闪动，心头充满了怨恨：史、杨、夏，你们应受的报应到了！
附近皇城司内，熊三在探事司处理完一件公务，打算出后门回家，路过案牍房时，忽见眼前黑影一闪，他足尖一点，立即追上，轻叱道：“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城司！”
来者正是半天师，见自己被发现了，默不作声，掌中暗扣梅花针，扬手抛去。
梅花针由五枚钢针在根部相连，状如五刃形或多刃形，击中敌身后，分刺五点，状如梅花五瓣，但威力一般，伤害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