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归巢”深陷
时近黄昏,暮色渐浓,乌鸦飞过苍茫的天空,发出呕哑叫声,愈显萧索悲凉。
城东第二甜水巷,独吉时回到了自家小宅前,看到门锁已被打开,心中暗叹: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长吁一口气,推开虚掩的院门,迈步走进院中,石桌边果然坐着一个陌生年轻人,“同僚”梁晨则在旁侧抱臂而立。
“没想到你还真敢回来,”梁晨一见独吉时,便冷笑道,“你将我和秦公子救出驿馆时,曾表示有些话,必须见到皇宫中送你橙皮之人,才肯说。喏,这位便是,皇城司新任干办官郭云麒。”
独吉时的目光,落在那年轻人身上,见对方英挺清隽,气宇不凡,心中暗自赞叹,拱手行礼道:“大宋皇城司亲事官时淞,参见郭大人。”
郭蝈儿神情冷漠:“本官来此,是有几件事想问一问。”
独吉时边打量他边说:“坐如钟,定然也站如松,原来大人出身行伍。”
“本官未曾参军,确实挺遗憾,”郭蝈儿淡淡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是受自师父的教诲。”
独吉时“哦”了一声:“那您是习武之人啰?却不知尊师……”
郭蝈儿眉梢一挑:“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呀?”
独吉时面色微窘,恭声道:“大人请问。”
郭蝈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时间很宝贵,咱们赘言少叙,闲话不讲,你就先交代清楚,为何会与韩提点无故失联吧。”
独吉时从容道:“并非‘无故’,卑职于三个月前,探得金国某位高官暗往临安潜伏,所图之事甚为重大,可在追查此人身份时,不慎引起宣徽院客省使萧显的怀疑,只好暂停一切行动。”
郭蝈儿听了,不置可否:“后来呢?”
独吉时叹息一声:“卑职发往临安,向韩大人说明情况的最后一封密报,也被萧显截获了,彻底暴露,迫于无奈才加入‘当归’,虚与委蛇。”
郭蝈儿目光一闪:“当归?”
独吉时点点头:“是萧显组建的同盟,成员或是前辽遗民,或为大宋后裔,生计艰难、境况困苦,皆对金国心怀怨恨。萧显承诺会创造时机,联合大蒙古国和辽王(东辽)灭金,既报国仇家恨,又可各归故土,获得美好‘新生’。”
郭蝈儿嘴角一撇,嘲讽道:“所以他给组织取名‘当归’?倒蛮能忽悠人的!”
独吉时一愣:“什么是‘忽悠’?”
“呃,这不重要,”郭蝈儿话锋一转,“你说迫于无奈、虚与委蛇,那不用玩真的,刺伤自己同僚吧?”
独吉时解释道:“宫中举行盛典当天,卑职收到‘黄橙丝’的暗示,明白必是司里派人来了汴京,毒杀案发后便借故离开,到驿馆与梁晨接头成功,救出了他和秦公子。
“原打算将他俩藏于家中躲避,不料在萧显官宅内,见到了向布日固德投毒的宫女促织,还曾帮大人您送过橙皮,她一眼认出卑职,并对萧显说明此事。”
“哦,于是你就供出了小梁和时月,以求自保?”郭蝈儿冷然道。
独吉时摇摇头:“卑职本想之后再设法放走他们,萧显却下令杀掉梁晨,幸好回到家中时,梁晨已经离开,卑职仅在酒菜中下药,迷晕了秦公子。
“谁知梁晨又回到这里,还听见卑职和萧显谈话,惟有故意刺他一剑,打消萧显的疑虑。”独吉时说着对梁晨长揖一礼,“对不住你了,万分抱歉。”
郭蝈儿追问道:“我秦师弟现今身在何处?”
独吉时回答:“被囚禁于‘归巢’,那是‘当归’在寿安山设置的秘密据点。”
“唔,寿安山……”郭蝈儿不禁陷入了沉思。
梁晨不耐道:“你若想自证清白,立即带我们去将秦公子救出来。”
独吉时略显迟疑,梁晨难掩心头怒火:“看来你方才一直在砌词狡辩。”
“卑职所说皆是实情,还请大人明察。”独吉时神色郑重地对郭蝈儿说道。
郭蝈儿淡淡道:“见不到时月,本官无法相信你。”
独吉时面露为难之色:“可现今时机未到……”
郭蝈儿嘴角微挑,冷漠道:“要么你刺自己一剑,向小梁谢罪,也行。”
独吉时心寒不已:“大人如此相逼,就不怕我真的反了?”
郭蝈儿面沉似水,双眸中寒芒湛湛:“你反了最好!”
子时正点,钤辖司内外静谧无声,夜色深沉中,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轻捷地越过后墙,悄然逼近了大牢,领头者正是独吉时。
他直盯着牢门,低声道:“此刻守卫换班完毕,巡夜队也刚过去,防备最松懈,等下你们听我号令,齐心合力,动手救人!”
昏暗的囚室里,萧显眉头紧皱,在盘算如何逃罪脱身,忽听得外面响起“咔嚓”的开锁声,接着一人推门进来:“萧大人,快跟我走。”
萧显认出了对方后,惊诧道:“独吉时,谁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