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火光疑影
红日西坠,暮色渐浓,村口的大槐树下,那一爿露天茶寮中已点燃了灯烛。
最外边的茶座上,郭蝈儿一边喝着茶一边张望,眼见喜福园的“坎子”(戏园守门人)小四赶着马车过去了,又见罗家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匆匆而过,便轻咳了两声,引得邻座的茶客转过头来,正是去怀宁县求援回来的梁晨。
郭蝈儿压低了声音:“韦辛和罗询都到了,该你带领搬来的‘奇兵’出场了!”
梁晨嘴角一挑:“董大人派来的那一队人马,现正在半里地外的树林中待命,我这就去召令他们行动,将那几个嫌犯一网打尽!”
叶家宅院中,罗询步履匆忙地走进了花厅,高声道:“等一等!”
张山目光一闪,迅速将信封抓在手里,装作不耐道:“等啥?你谁啊?”
韦辛赶忙道:“张公子切莫无礼,这位便是我们太湖县的......”
“咳咳,”罗询打断了他的话头,“韦老板,借一步说话。”
韦辛满怀疑惑地与罗询走到厅外回廊上,不解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罗询沉声道:“方才本县偶然得知,几天前有人在荣丰号里租借茶引,便派管家去把老朝奉请来询问,你知那租借者是何人?”
韦辛摇摇头:“小民猜不着,不过这事儿可挺稀奇。”
罗询双眉紧皱:“是皇城司的亲事官!”
韦辛一愣:“察子?”
罗询神色凝重:“皇城司的人不声不响地来了咱县,还去长生库租借了茶引,这其中必有蹊跷。前日你曾说起王七的外地朋友要买假茶引,本县觉得应当小心为上。”
韦辛惊讶道:“您怀疑这姓张的,就是察子?”
罗询低声吩咐:“你去跟他说,交易取消,把假茶引讨要回来。”
“这......”韦辛略显为难,但也不敢违逆知县大人之意,只得转身走回了花厅,来到张山面前,“张公子,真是对不住了,今儿这桩生意就此作罢,你付的钱款都在桌上,分文未少,还请将东西退还。”
王七听了这话,先就忍不住了:“韦老板,出啥事了?方才都谈好了啊!”
韦辛还未答话,就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院门被用力踹开了,一队黑衣人手持火把,直闯了进来。
罗询面色骤变,刚想从回廊中溜走,就有两个黑衣人纵身过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王七不禁高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还冒犯知县大人,简直胆大包天!”
黑衣人中领头的年轻人冷然道:“一个贪官、一个奸商,外加一个刁民,聚在别人的宅子里做违法交易,才真的是胆大包天呢!”
韦辛看着对方眼熟,忽地想起来了,失声道:“你不就是郭班主身边的那个车夫小梁?”
梁晨哈哈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乌木令牌,火光照映下,“皇城司”三个银字闪亮耀目。
这一日清晨,临安纪家桥的郭家小院内。
八宝端坐在石桌旁,边喝着龙芽茶,边听秦时月练功背贯口,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继而传来了他们熟悉的爽朗笑声:“终于到家啦,有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们呀?”
八宝不禁惊喜万分,起身直奔到院门处,开门一看,郭蝈儿正敏捷地跳下了马车。
他扑上前就是一个熊抱,激动道:“蝈儿,你可算回来啦!”
秦时月也随之来到了门外,欣喜道:“我们一直在惦念你和建瓴呢......咦,张山,怎么是你赶车,原来的车夫呢?”
张山也从驾座上跳了下来,笑嘻嘻道:“你问梁晨?人家是察子,案子办完了,自然就回皇城司交差了。”
秦时月一愣,望向郭蝈儿:“皇城司?案子?班主,你和建瓴不是去太湖县走穴的吗?”
郭蝈儿看了看四周,见街面上已经有了几个早行人,就低声道:“都别站门口了,有话进去说。”
小院里,几个人围着石桌或坐或立,郭蝈儿将此次太湖县之行详尽地述说了一遍,当然,他隐瞒了自己也是皇城司“密察”,只说为帮梁晨掩饰身份,而随同前往。
秦时月听罢笑道:“原来你们是在出发那天,半路遇到小张,然后一起去了太湖县,还真是挺有缘的。”
高屋调侃道:“他和太湖县的花魁娘子也有缘,一掷千金度春宵!”
“哎哎,你可别乱说啊,我那是为了协助办案,况且当夜我装作酒醉,一下都没碰她!”张山急忙辩解。
郭蝈儿略带遗憾道:“小张,建瓴开玩笑呢,别在意。可惜后来咱们到偎翠楼买回茶引,要拿去还给荣丰号时,才得知那位夭夭姑娘已在‘竞花会’的次日,就被客人赎身从良了,不然你还能再见她一面。”
张山嘴角微挑:“这有啥可惜?我对她没兴趣的!”
高屋一撇嘴:“眼光还挺高,连花魁都看不上。”
郭蝈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