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一掷千金买风流
与罗家大宅一巷之隔,是条冷落人稀的斜街。在街角处,有家看着很不起眼的长生库(当铺)——荣丰号。
此时正是午后,老朝奉坐在高高的柜台后,一边吸着水烟,一边眯缝着眼睛,悠闲地哼着戏词儿。
“哐当”一声,店门被推开了,进来个车夫打扮的年轻后生。
老朝奉瞟了他一眼,不甚在意道:“要当什么呀?”
年轻车夫淡淡道:“我不当东西。”
老朝奉嘴角一撇:“那就是想来捡点便宜货?最近倒是有几件绝当品......”
年轻车夫有点不耐烦,截住话头直接问道:“你这儿有茶券子么?”
老朝奉一愣,重新打量起对方,见其眉宇间微露出一股倨傲之气,心头暗惊,一扫先前的轻视随意,小心回应道:“茶引在本县流通甚广,小店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都还没到期限呢,不能出卖。”
年轻车夫眉梢一扬:“我也不买,就是租几张用用。”
老朝奉咧嘴笑道:“真稀奇,还从没听说过有租这东西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拿出两样东西往柜面上一放,冷然道:“我只租五天!”
老朝奉打眼看去,除了一个小金锭子,旁边还有块长方形的乌木牌子。他拿起来细瞧上面镌刻的银色正楷字,不禁瞪圆了眼睛,惊讶道:“皇城司?”
月上中天,繁星璀璨,但这月色星光加在一起,也都不及偎翠楼的红灯耀灿,艳彩辉煌!
有太湖县第一青楼“美誉”的偎翠楼,就坐落在喜福园对街的不远处,每一入夜,这里便逐渐喧嚣,前来寻花问柳的富绅豪客络绎不绝。
一进大门,就可见偌大的厅堂正中,搭着座华丽的高台,十数条嵌着金丝银线的红纱绸带,从高处的横梁飘垂在台子上,如梦似幻。
靡靡的乐曲声中,一个身材玲珑浮凸,容貌艳丽动人的女子且歌且舞,纵是纵横欢场的常客老手,也难抵她娇媚的歌喉和妖娆的舞姿,俱都沉迷不已。
在二楼的雅座中,身着华服的张山侧倚栏杆,边喝酒边望向高台上的美女,啧啧赞叹道:“真乃难得一见的尤物呀!”
坐在他对面的王七笑道:“这陶夭夭可是偎翠楼的头牌花魁,每个月只接客一次,但愿我今儿走运,能被她看上!”
这时一曲终了,楼上楼下掌声如潮,间杂着调笑声不绝,都在催促老鸨子尽快开始今夜的“竞花会”,卯足了劲要当夭夭姑娘的入幕之宾。
老鸨子眼见又要大赚一笔,笑得合不拢嘴,拉长了音调正式宣布:花魁夭夭择良人啦!
说是择“良人”,其实就是看谁出的价码高,便与之共度春宵。在场的客人们迫不及待地纷纷喊价,几轮下来,最后的一位大“豪客”,竟出到了五百两银子,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老鸨子清了清嗓子,笑道:“没人再竞价了吧?那今夜夭夭的良人就是这位......”
“我出一千两!”二楼上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一千两,天价啊!
虽然总说“千金买笑”,但真舍得花千两白银在青楼过一夜的,至少在这太湖县还没有过,就连老鸨子都惊讶得直咋舌,仰着头往上看,见有个矮小男子手里攥着把酒壶,对她笑道:“这、这价儿可以了吧?”
老鸨子喜笑颜开道:“当然可以,成交!这位公子面生得很,请问贵姓啊?”
对方笑道:“小可姓张,虽是头一回来,但我的好友王七大官人却是这儿的常客,你们可别欺生呦!”
一旁的王七早就惊讶得差点瞪出眼珠子,说话都不利索了:“张、张大哥,你......竟然出一千两银子,就为睡、睡她一宿?”
张山显然已喝了不少酒,一抹嘴,醉醺醺道:“这,这算啥?美酒佳人,千、千金难得!”
这时出价五百两的豪客,不甘心地怒道:“谁出来逛窑子会随身携带千两银子?你既然喊出了价儿,可不能打欠条赊账!”
“谁、谁赊账谁是孙子!”张山得意地将一只织锦袋子扬手就朝楼下的高台扔了下去,对着老鸨子道,“你赶快点验清楚,我,我要抱着美人入洞房啦!”
老鸨子忙俯身拾起锦袋,打开来倒出一小堆光灿灿的金锭子。她喜滋滋地数了一遍,最后略一皱眉道:“张公子,您这是八十两黄金,折合成银子,还差着约二百两呐!”
张山一愣,喃喃道:“对了,最近吃喝玩乐花费得太狠,动用了这里面的几锭金子,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那豪客见状,哈哈大笑:“既然不够一千两银子,方才的‘成交’就不作数,夭夭姑娘今夜还是得归我!”
张山涨红了脸,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怒道:“谁说我没钱了?等我找找......”
王七急得直拽他:“算了吧,我刚喊价到二百两,都心疼得不行放弃了。这陶夭夭又不是仙女儿,哪值这么多钱啊?趁这个机会,赶紧往回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