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平地抠饼，素手求财
附郭山光峭若悬，倚空楼阁白云颠。
孤轩半出青松杪，灏气疑游碧汉边。
西湖南岸，雷峰塔对面的南屏山峰峦耸秀，怪石玲珑，峻壁横披，宛如屏障。其慧日峰下，净慈寺依山而建，背靠翠峦，面对碧波，梵宇层叠，宏伟庄严。
这日正是清明佳节的前三天，江南禅院“五山”之一的南屏山净慈寺已办起了佛会。
两宋时的佛教，影响深远，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乡野村夫，信奉者众多。因此每逢寺院佛会，信徒们多是举家而至。
况且当时的佛会，除了念佛、诵经、拜忏、唱赞等礼佛活动，还会附有集会甚至夜市，热闹又好玩，再赶上清明（寒食）节足足七天的“大长假”，你若还不来，给我个理由先！
山间长路上，来赴佛会的信徒游人摩肩接踵。其中几个衣饰时新、容貌俊丽的少年男女格外引人注目。
阳光帅气的郭蝈儿一马当先，娇俏玲珑的果籽紧随其身侧，秦时月和果粒这双璧人也是并肩同行，而八宝和高屋两个“光棍”则结伴殿后。
到了净慈寺的大门口，就更加热闹了。别的不说，在山门斜对面，摆着个卦摊儿，四周围了不少的人，摊子旁边的布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半天师！
郭蝈儿仰头看了看：“字写的不错，倒要看看他本事如何？”说着就挤到了摊儿前。
只见卦摊儿上摆着签筒子，六爻卦盒，再有《渊海子平》、《麻衣神相》、《玉匣记》等几本相书，一个干瘦的花白胡子老头坐在摊子后面，正在给人相面。
郭蝈儿一撇嘴，对着随后挤进来的八宝道：“是个空（外行）金点（算卦的）。”
此时当着这么多人，八宝也只好随他调（diào）侃儿了：“怎么地呢？”
郭蝈儿一笑：“你忘啦？相儿一包，空子一挑。”
意思是说，相儿（有本事的内行人）都讲究“平地抠饼、素手求财”，顶多拿个小包就能做生意了，若是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大堆东西，不但摆着费事，运着也难，多半就是用来唬人的！
这时一个壮汉在纸上写了个“铁”字让卦师测，这位“半天师”摇头晃脑、煞有介事道：“哎呀，你这个字啊......”
郭蝈儿略带讽刺道：“戗金（相面）的还会拆朵儿（测字），倒是个‘全才’呀！”
“行了，没啥意思，咱赶紧进寺吧。”八宝拽着郭蝈儿出了卦摊儿的人圈，刚一转身，差点和后面的人撞上。
他刚要道歉，对方却惊喜道：“咦，八宝，你们也来佛会啦？”
郭蝈儿听着话音耳熟，定睛一看，便笑道：“海棠姑娘，这么巧，你也......和郡主殿下来啦？”
难怪郭蝈儿话到后边会笑意渐失，海棠儿身边站着的白衣少年，不是赵泠却又是谁！
海棠儿惊讶道：“你怎知她是......”
赵泠趁着清明节来游山踏青，此刻看见郭蝈儿和八宝，依然一副高冷的姿态，她接口道：“其实在珍珠衫一案中，本郡主就认识他俩了，只不过一直没跟你说。”
郭蝈儿忍不住微嘲道：“郡主殿下，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明明是个美女，非要扮作男子，身边跟着的吧，还是个女护卫！你说哪个大男人会让女子来保护自己啊？”
赵泠嘴角一扬：“本郡主愿意！”
郭蝈儿摇摇头，拉着八宝转身就走，还低声嘀咕着：“没想到宋朝也有这么不可理喻的女子，比咱们那儿的还矫情！”
八宝一撇嘴：“切，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家安然就不矫情......”
看着他俩越走越远，赵泠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海棠，你听见郭蝈儿说的话了么？”
海棠儿一笑：“郡主，您别介意，郭公子也就是随口一说，您怎会是不可理喻......”
赵泠白了她一眼：“你听话不会听重点？他方才说‘没想到宋朝’，如果他们是我大宋子民，怎会这么说？”
海棠儿一愣，仔细一想，脸色也变了：“难道他俩真是金国奸细？”
赵泠冷冷道：“也有可能是西夏，或者再往北。”
“再往北......”海棠儿惊道，“蒙古？！”
赵泠长吁了一口气：“海棠，你不是跟那个八宝挺熟么？”
海棠儿吓得急忙分辩：“郡主，我真不知......”
赵泠淡然一笑：“你别紧张，我的意思是，咱们索性就跟他们走的近些，也好摸清这俩人的底细！”
郭蝈儿和八宝进了寺门，迎面就是金刚殿，殿内中龛弥勒佛铜像，后奉韦陀，左右两壁绘“灵山”、“净土”法会，塑金刚神二尊。
果家姐妹正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叩首许愿。
郭蝈儿待她俩站起身，就笑问：“你们许了什么愿？求姻缘？”
果籽不禁羞红了小脸，没搭茬。八宝白了他一眼：“这么庄严的地方，你别没正形儿！”
郭蝈儿不服道：“说到姻缘就是没正形儿？那恋爱结婚、生儿育女都不正经了？那你当初还那么起劲地追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