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考虑考虑。”
沈青芒又和施明理商讨了一会儿政事,随即两个师兄也回到无崖峰,她留在峰顶,独自一人仰头看天,眼见太阳隐入群山。
最后一天,就要结束了。
命运如此弄人,在她决意离开之时让她背负起如此重担,再难前行一步,简直像是李疏桐的阴谋。
但沈青芒知道不是,没有人比李疏桐更想让她按照原计划行事。
月上中天之时,沈青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然而她站了太久,全身僵硬,连扭头的动作做得都很艰难。
好在对方开了口:“师尊,恭喜。”
“岁寒……”沈青芒轻叹一声,慢慢转过身子,走到他面前,拿出峰主令,要系在他腰间。
“师尊。”辜岁寒伸出手制止住她。“太初派历代掌门无一不飞升,我已经失去道缘,不能担此大任。您该交给姒融或者皞辛。”
“师父曾经有一段时间陷入瓶颈,道心动摇,想要强行闭关冲击最后一境,我劝住了他。那时我认为飞升不是太初派掌门必须要背负的责任,如今我亦如此认为。”
她说着,挪开辜岁寒的手,继续系峰主令。这次它服服帖帖地靠在了辜岁寒身上。
“岁寒,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沈青芒松开手,后退一步,看着他笑。
辜岁寒喉结滚动了一下。“师尊说这种话,我……我还怎么拒绝?”
“佩戴好吧。过几日我会和他们宣布任命。得先把新任长老安顿好。”
“掌门飞升之后,各峰灵气更加稀薄了,徒弟今日飞到问道峰都有些力不从心。”
“哎……这才是最迫切的问题,比那个什么即位大典重要多了。”沈青芒借着月光观察辜岁寒的面容。“你可有难受?比如呼吸困难?”
“没有,徒弟一切都好,那只是暂时的。”
“但愿吧。”沈青芒喃喃道。
以清之后几天日日找她,和她商议即位大典怎么举办,她删繁就简,把仪式简化了许多,原本要举办三天的大典被她压缩成了一天。
正式就任掌门后,她针对目前灵气稀薄的状况,提出让各峰修士减少对术法的使用,比如平时走路用脚而非用术法,做饭用柴火不用火灵气,刚开始大家都不太愿意遵守,时常阳奉阴违,直到她抓了几个反面典型,施以惩戒,大家才都乖乖照做。
辜岁寒就任峰主也未受到太大阻碍,虽然他有动用禁术的黑历史,但当时便受到了惩罚,无崖峰小一辈弟子中他修为最高,行事也沉稳,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沈青芒现在能随意翻阅问道峰任意一层的书籍,因此她处理政务之余一直泡在藏书阁,阅读一切和灵气有关的书籍。读的越多,越相信李疏桐当初说的是对的。
她如今一系列类似“节能减排”的政令,能起到的作用只有稍微抑制一点儿灵气的下降,心理安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
而太初派三十年内连续飞升了两位大能,损耗的灵气不可胜数。
不久后太初派一甲子一届的收徒大会又要开始举行,同时各大门派百年一届的门派大比也即将开展,金丹期以上的弟子才能参加。太初派为了维持第一大派的尊严,每次门派大比声势都最浩大,派出的参赛人数也最多。
本届门派大比在止戈门举办,时间恰好和太初派收徒之日撞上,要不是止戈门那帮武痴普遍性格直爽,只喜明争不喜暗斗,肯定会有人阴谋论止戈门这是想挤兑太初派资源。
沈青芒表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止戈门的请柬发太早了不便更改日期,但我们招生可以延后,因此她将收徒大会推迟了一年。
若她还是无崖峰峰主,必定会亲自领着孩子们去止戈门参加大比,但她如今的身份是掌门,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止戈门作为切磋最频繁的宗门,好斗的修士太多,她不能以身涉险,只好派三个徒弟去带队。
辜岁寒每天都要通过连理枝和她聊天,说一些路上的风物见闻,在听到其他门派的灵气也在连年下降的当晚,沈青芒一个人喝了一坛酒。
看来,只有那个极端的方法能救太初派了,至于其他门派,原谅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考虑不到那么多。
沈青芒拿出之前的笔记本,更加专注地去书写,她给每个弟子都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分析他们现阶段的优缺点,鼓励他们勤加修炼,然而写完却没有送过去。
“等到最后那一刻再送吧,不然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可能还会有人哭。”
她口中的“最后一刻”,除了自己,无人得知。
门派大比的时间比宗门大比要长的多,几乎要耗费半年,沈青芒要求参加大比的修士们路上也要节能,少用术法代替走路,导致他们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变成了原来的二到三倍,出发时间比往届要早,回来时间却比往届要晚。
等到他们凯旋时,惊奇地发现太初派的灵气比路上任何一处都要浓郁。其他人都很高兴,辜岁寒却从沈青芒的身上发现了异常。
“师尊,你怎么消瘦了这么多?”辜岁寒问。
“害了相思病吧。”沈青芒调笑道:“大半年不见你了,晚上睡都睡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