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杰刚已成定局。贾中华接下来谈话贾杰敏。贾杰敏首先追寻出生时的细节。
顷刻沉思回忆。贾中华:
“其实,你妈一点都不想要你,如果不是我坚持,只怕你早被她引产了。你小时候刚吃了半岁的奶,你妈就着急要隔断。我说她,不要在热天隔断,这样的孩子长大后会缺乏气力的。可她一点不听,坚持在夏天给你隔断。害得你现在体弱缺精少神。”
贾中华这样说,贾杰敏开始相信她就是出身于这个极其特殊的家庭了。其实,从她心底上来说,她是多么希望她不是出身于这个战火纷飞的家庭。她幻想哪怕是有安家在所谓大山背后偏远村寨的生父生母,她也会毅然决然去找寻。她需要的并不是喧嚣繁杂的城市生活,她需要一个安然的家,犹如外祖母充满怜爱疼惜久违遗失的情怀。但是,现实的落差击碎了她的幻想。注定,她对家的理解将是她一生奢侈的美梦。她曾经抱定但凡有可能,她便会提出她正当寻找的诉求,以至于能够向着她梦境中想往的乐园飞去。他们二人却不约而同地告诉她,没有那样一个乐园的存在。“大山背后”也仅仅是虚设。
双重否决。眼涩涩。她问他:
“那么,如果肯定我出生在这个家庭,为什么妈妈常常以‘大山背后’抱养的说事呢?”
他说,其实,在你妈心里,她恨你。首先,那是因为你没有被她列入她的计划之内你便“来”了;其次,因为你出身后的不久,她摔瘫痪。她认定你不是吉物,而是她遭遇不幸的根源。
贾杰敏惊愕。原来,她近乎于受虐的童年,却是源于这样的原因。相比之下,大姐二哥好像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于似乎,她的心胸很狭隘,她希望因为她的跟随,她多少能够找到心理的平衡支撑点。委婉。她对他说:
“爸,您俩离婚,其实子女不是选择了谁便绝对切断另一方的亲情。相反,一个家分为两个家,我们更应该对另一个家的关爱。从我妈是家属工这一点来说,她的心是虚弱的。而您却是职工,怎么说,有工资收入保障养老。所以,请您谅解……?”她实在不忍心对父亲说出她选择的残酷。
贾中华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不甘心。疑惑眼神。他问:
“这么说,你还是要选择你母亲了?你们三姊妹一个都不跟我?”
贾杰敏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她微微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她只代表她自己。至于大姐二哥,那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贾中华灰暗下来了。他又问:
“即便是你妈在你小时候就一直要把你送人养,你都还是要选择跟她?”
好像家庭带给她的痛苦,早已经不是一件事两件事的疼痛了。他们二者都是在天平上拼命地增加他们的分量,多一点或者是少一分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她不在左边的盘子就必定要落在右边的盘子里。她不想因为选择了一个盘子,就对立另一个盘子。毕竟,这是她生命的摇篮,是她心灵依附的必然体。
她放弃父亲,从心理上来讲,还有一个隐蔽的畏惧心理。每每她脑海里回忆起他跟小姨在楼下所说的话,她的心就发来阵阵颤栗。她因此而畏惧成年人的世界。她用她囫囵的认识来解读着人性:
到底是性的本身是圣洁的,还是性的孕育是圣洁的?如果说是性的孕育是圣洁的,那么,有了孕育何需再重复性?如果性的本身是圣洁的,那么,人们又何必要求广泛地演绎——性?如果它的本身不够圣洁,那么,人们又何必要一味地去“媚”于性?
这是任何人不能给她的答案。当然,她耻于请教任何人。边疆落后区域没有生理卫生课程。她的成长是恐慌的。她恐慌他暴怒的性情是否莫离出未知的人性。
贾中华的脸色难看极了。贾杰敏心底发出战栗。她央求他不要离婚。眼底闪过一缕光色。他说:
“可是你母亲让你央求我的?”
沉默。她摇头。
收拾情绪。他说,今天的离婚早年你爷爷就已经预测。
贾杰敏深感震惊。贾杰敏震惊的不是预测的准确性。贾杰敏震惊的是几乎对立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却以高度一致的观点来维持预测的终结。
贾中华大有命运拨弄的落寞感。可是,他并不想改变。
仿佛一切都成为了定格。
接下来便是双方商谈。吕玉仙唯一提出总站住房必须由她继续居住,且写进了条文之中。离婚判决书下来,贾杰刚、贾杰敏傻眼了。因为他们二人分配跟随贾中华。
吕玉仙这样对二人解释:
“我反复想了,你们二人现在都还在念书,都需要费用。跟你爸爸会好很多,因为他有工资支撑。”
一场家庭拔河比赛。夫妻二人正对决。吕玉仙穷尽全力感觉还是不支。她央求贾杰刚兄妹二人上阵加入进去,以四敌一。然而,随着进程的推移,她却一撒手带领贾杰玲离开了。她扔下惯性“倒”下的二人,任由呆若木鸡的贾中华云里雾里。她告诉他们,她不想陪他们玩了。她必须自保。贾杰刚很快从失落中调整走出。因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可以毕业脱离家庭出去。
贾杰敏却又一次落差。既然如此,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