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老孔家俩口子,似乎感觉自己不坦白就像是在犯罪。
稍候,老孔端起白酒自顾呷了一口。酒有些儿上脸。老孔面色红沉。迟疑。老孔:
“小贾,在部队我俩是战友;在车队你是我兄弟,是兄弟当哥的也不瞒你……”
稍停歇。又说:
“想我孔家营早已经饿死了好几口。我母亲是小脚,父亲年迈早已散失了劳动力。就为一个‘孝’字,我不得不伸手……”
又说:“我们现在每天从仓库倒短去火车站出口的越南大米。想想越南兄弟能吃,我们为啥不能吃?我总不能担忧着老父母,胃里泛着清汤寡水不动一点儿心思吧?”
又说:“还有你嫂子,这孩子……”老孔说着摸摸桌一旁孩子的头。孔大嫂一人端了大碗饭坐在灶洞前底头吃饭。仿佛他说的跟她一点关系不有。
吕玉仙接过话。吕玉仙:
“原来只听说,孔大哥每天从家里出门,都要在门后挂着的猪皮上涂抹嘴皮,看来这都是那些小妇人瞎眼的传闻。”
老孔说,但愿他们这样传闻。
贾中华听出了道道。他白了妻子一眼,像是在说;妇道人家修要多嘴。贾中华又将眼睛落到老孔脸上,满眼皆是解不开的狐疑。贾中华:
“大哥你这样弄,不怕包数不对,被人发现么?”
老孔:“为什么要抬一包呢?你不会每包分摊一把便不会露痕迹。”
压低声音。俯至耳边。很显神秘。又说:
“只要一根虎口长的斜尖竹筒插进去……呵呵……!”
贾中华即刻心领神会。点头。
吕玉仙打量。吕玉仙:
“我是三、五天的粮食省出一斤饭,抬去救急我二姐的家口。”说着,又摸了摸自己隆起的下腹。又说:
“如此说来,我还真是委屈了这未出生的儿……”
此后不久,吕梅仙家的饭桌上终于出现了白米。米浸透后擂浆。孟建民终于有了生机。又岂是孟建民一人有了生机?应该说孟浩然及他的爹娘一家人都有了生机。
有了生机的孟浩然心思活络了不少。只要瞅见贾中华跑车手提着袋子从外面穿进巷巷口,便迎将上去,一脸笑意地抢着分提。贾中华到家便将食品二一添作五地均分。他备下一份要送往他乡下的父母。孟浩然家是八口,而贾中华家只有小俩口,孟浩然因了心里落下了埋怨。
孟浩然心里落下埋怨不用急着提。这不,贾中华这天跑车到八大河运回了柏木厚板。贾中华请了车队的老孔、老汪、老李三位同事。大家七手八脚才算将板子搬进了孟浩然家的巷巷口摆放靠墙侧。
孟浩然一张干瘦脸,手拇指咬在嘴唇上握拳向外,一双猴子眼叽里咕噜围着柏木打转转。他将拇指从嘴唇中抽出,眼睛向上翻,右眉骨稍稍挑高。孟浩然:
“中华,你买这木材准备做啥?”
贾中华:“父母年岁已高,我估摸着这咋也得够弄两幅棺木。一幅给我爹,另一幅给玉仙的娘。都是父母,要公平对待。”
贫穷年代,相比“草席”包裹送葬,棺木潜藏着的是“奢侈”的孝道。当然,心愿不一定跟现实成正比,这才有了旧中国卖身葬父母之孝谈。由此可见,中国特殊的孝道传承。这边,贾中华还美滋滋地相望;那边,孟浩然一听收敛起笑容,转身便出门。
贾中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孟浩然却已踏出大门。贾中华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姐夫,随我们一块去国营食堂吃饭?”
孟浩然不回头。僵硬脖子。高扬着手摆了摆。他一直认为,正是他这种僵硬的范儿,才突显出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在旧时,他就是这样僵硬“挺”着身子,迈着方步踏进了洋烟馆。
似乎日子就该这样过。在紧巴巴中便入了秋。
贾中华跑了趟金马又购回了栗子。刚一进堂屋,吕梅仙就接过去。
吕梅仙打量是栗子有些惋惜。吕梅仙:
“中华,这样的年景饭都吃不饱,你还买它做甚?”
贾中华笑道:
“二姐,我估摸着就要到中秋节了,两家人并一块也该闹腾一下。”在贾中华的记忆中,贾元宗早年离家参加革命,大姐二姐与他相隔又是六岁次方。等到他稍长大,她俩便嫁为人妇。因了,家里便只剩下小他十岁的弟弟。被冷清包围,他从心底上升腾出来对那种集聚人气旺盛的向往。
孟浩然后脚跟着扛着锄头转身进到巷巷口。他还在河埂上便远远瞅见了贾中华手里提的袋子。他将锄头从他僵硬的肩上放下,极慢地顺在寿木一侧。他甚至觉得,从他放下工具的慢动作中,都透着一股大少爷的范儿。只是,在这样的年头他们根本就不懂他凝重背后的解读。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动作,且还要为下到田地里饥肠辘辘地干活儿。多少,他的心低是不平的。踏进了堂屋,第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放下的栗子。孟浩然:
“中华,你也真是不会过日子,买这些玩意的钱够我们买粮吃上几顿饱饭了。”
又说:“你姐夫是没有你这驾驶员的手艺,要是有……”
说话间,吕玉仙也下班走进到了巷巷口。接过话。吕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