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怎么了?”万古川一手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认真地看了又看。
林泓:“……”
嘴唇颜色浅淡,形状漂亮,没有问题。
林泓拍开他的手,眯着眼睛看着他。
是自己的暗示太不明显了吗?总不能是顾云树看错了,自己的记忆也出问题了吧?
“嘶。”林泓气得舔了一下后牙槽。
万古川皱眉,又问了一遍,“嘴怎么了?”
“……”林泓看着他,观察他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暗示还是假不明白。
如果他是装的……那他就是要否认到底了——他不想和自己心意相通,所以第二日他只字不提,要说“没有牵挂”。
林泓的“志在必得”有些动摇了,他一个人认定的事可以潇潇洒洒大胆地去做,可现在,他要顾忌到对方,他要站在万古川的角度。
背离人山人海的大路走向人烟罕至的小道是需要勇气的,大道上的人都在审视着你,你与世俗相背。
一脚踏出去就是万劫不复了。
而林泓愿意跟他一起万劫不复。
可万古川呢?
万古川是大将军,断袖之癖会影响他吗?——更何况此时皇帝委他以重任,虎符在手,军心所指,民心所向。
只要战胜归来,他必定是大权在握。所以他说“没有牵挂”其实选择的是名誉和前途?
他愿意同我结好吗?
林泓指甲划过手心。
林泓改变主意了,他想装作不知道,顺了万古川的意思,给他些时间,也给自己些时间,看清楚他究竟为何要把自己推开,是否真如自己所想。
林泓弯了弯眼睛,皮笑肉不笑,“冬天太干燥,嘴唇总是裂口子。”
万古川伸手拿了桌上的水杯递给他,“多喝水。”
林泓:“……”
日薄西山,窗外一片金黄。
林泓盘腿坐在床上,他开始思考。万古川不道破的原因他还不明确。
再往根本追溯——万古川对他是不是真的有情?
关于那一吻——顾云树说的是醉话,自己的记忆也比较模糊,万一当时是自己拉着万古川强吻他他被逼无奈或者一时糊涂呢?
但是细细回想,万古川对他太好了。自己该有这份自信吗?毕竟同为男子。
林泓在纠结之中,假想了一下,要是他的兄弟突然亲他,他可能一脚就踹过去了,非得骂他,怎么还可能配合他,而且事后一定是躲得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林泓看向万古川。
床靠墙,墙上有窗。万古川就逆着窗外的霞光坐着,伸直了两条长腿,脚踝交叠。沐在阴影里,显得他的眉眼更加深邃,半瞌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泓动了动,用膝盖触着万古川的大腿,万古川并没有躲开。
“怎么了?”万古川见林泓一直盯着他,“看我做什么?”
“看不得吗?”林泓挑眉。
两人都没说话了,万古川也静静看着他。
屋子里陷入安静。远处村民的说话声朦朦胧胧,反衬得屋子像凝固了一般,这种凝固像是冬日江南的那汪湖水,如镜一般,一碰也会荡起涟漪。
万古川放在身侧的手蜷了一下。
温暖的晚霞从窗外照进来,万古川侧头看着林泓,半张脸沉浸在霞光里。
这一瞬间,林泓觉得他就要说什么了。
万古川却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看吧,趁这会儿光线好。”
林泓:?这是人话?
林泓受不了,他端了杯子出去准备再打些水来。
回来时万古川正在擦他的剑。
拔开剑鞘,剑上结满了血污,才擦了几下,他手上的白色粗布就染了一片黑红色。
林泓把水杯放在桌上,看着那张粗布。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注1)
昨晚他给万古川身上手上也是血迹,擦了几盆血水出来。
林泓没去过战场,他只能从诗文里,从史书里了解一二——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注2)
是这样的吗?危机四伏,随时会死。
林泓抿了抿唇。
“等血凝固就拔不出来了。”万古川见林泓一直看着他便给解释道。
他在战场喜欢用画戟和长矛长刀之类的重型兵器,可以砍杀也可以抡倒敌人。偶尔才用剑,入鞘最好擦了血迹,可战场上没这个空闲。
“知道。”林泓坐在床边。
等万古川再次收刀归鞘,林泓道:“手给我。”
“做什么?”万古川不解却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这只手,手指直而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手背上崩着根根骨线,血管微凸,蓄满力量。
林泓抬手,接住了这只手——指节上都磨破了皮。
他看了伤口一会儿,拿过刘嬷嬷留的金创药给万古川擦了些上去。
万古川垂眸看着他。
“别碰着了。”林泓松开了手。
万古川的手还在原处停留了一瞬才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