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阿杞如今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就是小时候,也不曾黏着要和杜青衫一起睡。
今晚这么反常,着实叫杜青衫讶然。
杜杞只着纯白单衣,瘦削的身子骨叫杜青衫好一阵心疼,忙让他进了屋,倒了杯温茶递给他。
杜杞抿了一口,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我梦到娘了。”
杜青衫一愣。
随即心疼地一拍杜杞肩膀:“今晚和我睡吧。”
“我梦到娘,她就那么看着我,似乎在埋怨我,埋怨我没有为她和爹报仇。”
“阿杞……”
“武千行死了,真相也随之长埋地下,娘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
“阿杞,哥保证,一定会查明爹娘的死因。”
第二日天未亮,宋归尘便已经准备了满满两食盒吃的,作为杜青衫和顾易考试期间填肚子的食物。
春闱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与满怀期待中,漫长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考生们渐次走出考场,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在早已等候在外的家属仆人的搀扶下离去。
杜青衫搀扶着面如茄色的顾易,迎面碰到意气风发、精神炯炯的任懿。
杜青衫不由侧目。
经历一连九天的大考,就连他也觉得有些吃不消,这个任懿却还能保持仪容光鲜亮丽,与周围一身疲惫的考生完全不同,真是人不可貌相。
杜青衫笑道:“看不出来,这位任兄真有两把刷子。他这个样子,哪里像刚考完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青楼酒馆潇洒快活回来了呢。”
任懿耳尖地听到了这边的议论,来到二人面前,啧啧看着顾易:“哎呀,这不是顾兄嘛,瞧你这幅样子,想必题一定答得极好。”
顾易虚虚道:“不及任兄,不及任兄。”
“哈哈哈哈,看来樊楼押顾兄是状元的那些蠢货要输得落花流水了,噢不,有个漂亮的小娘子也押了顾兄你,诶,真是可惜,对了,这位是杜公子吧,你怎么也来参加春闱?我听说你从小习武,应该去考武状元才是嘛……”
顾易与杜青衫并不想与这个自大的贵公子多说,奈何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精力,毫无眼力见地跟在杜青衫二人身后喋喋不休。
好在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宋归尘带着阿崔找了过来。
“你们躲在这儿啊,差点没找着。”
“可不是,贡院外几时有这么热闹过?”
杜青衫笑着望向眼前密密麻麻、或喜或悲,但更多的是面无表情的人群,转而望向宋归尘,温声道,“不是说不用过来接我们吗,这么热的天,太阳下去了,热气还没消……”
“思思的绣坊今日开业,我们刚从她的绣坊出来,想着今日你们考完试了,所以顺带过来看看。”
“顺便啊……”
杜青衫尴尬地摸摸鼻子。
“怎么,某人难道以为我和阿崔是特意来的?”宋归尘歪头一笑,“别臭美了,你闻闻你身上,这味道,啧啧啧……”
杜青衫下意识抬起袖子嗅了嗅。
随即嫌弃地放下,加快脚步:“回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