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心花路放,饮酒之后,吩咐蒨桃笔墨伺候,决意直抒胸臆,直斥天书乃虚妄,愿君王亲贤臣、远小人。
奏章方写好,门外传来急切呼唤:“岳父大人!岳父大人!”
抬头一看,正是风尘仆仆从开封赶来的王曙。
“哎呀,贤婿!”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王曙注意到书桌上的奏章,“岳父大人,您在写什么?”
“贤婿从京师来,想必也已知道官家派来使向为父查问乾佑山天书一事,为父写下奏章,向君王斥天书,以备中使带回朝廷。”
“哎呀,写不得,写不得!岳父大人,此奏章写不得!”
寇准一愣:“为何写不得?”
“岳父可知朝廷这次为何要向你查证天书?”
“为父料想,定是官家有悔悟之意,特命我查证。”
“哎呀错了!岳父大人,错了,猜错了!”王曙道,“内侍周怀政与朱能勾结,妄献天书,宋绶与王曾进言,让官家命岳父大人查证,乃陷岳父大人于两难之地啊!”
“贤婿且细细说来,如何是两难之地?”
“那日朝上,贤婿观官家神色,似有希望岳父大人附和天书之意,若岳夫仍直言天书虚妄,只怕是再一次忤逆官家心意。。”
“啊这......”
像是一盆冷水倾头而降!
寇准“哎”叹一声:“官家糊涂!糊涂!”
本以为官家有了悔悟之心,没曾想是自己多想了。
“指望老夫附和天书?老夫办不到!办不到!”
“岳母正是想到了这层,才命我星夜兼程赶来长安,与岳父说明其中利害。”王曙道,“如今朝中宰辅之位空缺,皇上是想借乾佑山天书一事试探岳父,若岳父此番顺从一下皇上之意,皇上便可重新岳父呐!”
寇准深深一叹:“贤婿呐!”
他看向桌上拟好的奏章,负手感叹:
“天书之害,尔应清楚。只因皇上以为澶渊议和是城下之盟,乃奇耻大辱,故为壮神威,听任奸佞伪造天书。
“尤其以供奉天书为名,营造玉清昭应宫,耗尽国库,弄得国力疲惫,这能不叫老夫严词痛斥吗?
“如今皇上以为我寇准人一老,腰就弯了,可以屈从他之意了?!”
王曙闻言,叹息一声:“岳母早已料到岳父大人不会屈从,故修书一封,命我交给岳父。”
说着呈上了寇夫人的书信。
寇准展信看罢,一时老泪纵横。
今生有妻如此,足以......
内侍周怀政和朱能听闻寇准在奏章中直斥乾佑山天书子虚乌有,惊慌失措,遂一同商议,此番无论如何也要让寇准改变心意。
故而周怀政假意游赏长安景致,在驿馆停留了又停留,只为等寇准松口。
而朱能则每次上门拜访寇准,死缠烂打地乞求寇准附和天书。
寇准烦不胜烦,索性躲了起来。长安春色比之开封不逞多让,尤其郊外渭水一带,更是春衣融融。
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在著名的辞赋《上林赋》中写道“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描写了汉代长安上林苑的巨丽之美。
此后就有了“八水绕长安”的美誉。
而八水之中,渭河汇入黄河,而其他七水各自直接汇入渭河。
寇准今日和往常一样,着渔翁打扮,带着侍妾蒨桃来到长安郊外,泛舟渭水,孤影垂钓。
想到自己已近花甲,自王旦逝世后,朝中大权由丁谓掌控,人人争献天书,趋奉丁谓,而自己却只能寄情山水,不免悲从心来,忍不住吟诵道:
“事遂鼎湖遗剑履,时来渭水掷鱼竿。欲知贤圣存亡道,自向心机反覆看。”
蒨桃在前划桨,见寇相公虽在垂钓,然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知他心中所想,略一思索,朝寇准道:“大人,今日可有钓到鱼儿?”
头戴竹笠,身着蓑衣的寇准回过头来,摇头叹息:“并无所得。”
“大人今日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心事?且与妾身说说,妾虽不能替大人解忧,但能当大人倾听之人。”
寇准看着喜爱的侍妾蒨桃,她跟着被贬的自己辗转各地多年,熟知自己心事,此番相问,亦是开解之意。
想了想,寇准笑问:“老夫所烦何事,蒨桃不如一猜?”
蒨桃眨了眨眼,打趣道:“未能钓得鳜鱼,大人没了耐心?”
寇准噙笑摇头。
蒨桃又道:“朝廷仍信天书,大人忧心黎民?”
寇准仍是摇头。
蒨桃想了想,故作神秘地道:“妾身知道了,定是因为那朱能几次三番纠缠,大人烦不胜烦,这才带着妾身躲到这渭水之中,欲借渭滨清澈之水,将胸中郁闷一扫而空,可是如此?”
寇准哈哈大笑,赞道:“蒨桃啊蒨桃,你不亏是老夫的解语之花,老夫心中所想,全叫你看去了。”
长叹过后,他望着满湖清水,愤然不已:“可恨那朱能胆大包天,竟向朝廷上奏,说长安乾佑山出现天书,更是死缠烂打,央求老夫附和,哎!老夫烦不胜烦,烦不胜烦呐!”
蒨桃气愤地道:“世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