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梳洗了一番,随意用了点饭,便匆匆去了开封府大牢,见前两日程道抓回来的两个盗贼。
男囚里的人,正是周蔷。
顾易长身玉立,站在牢门外,看着角落里独自坐着的年轻人,朗声叫道:
“周蔷。”
周蔷闻声,抬起头来,见到顾易,眼底闪过一丝愧色。
“顾公子,是你。”
他颓然笑了笑。
“我已经猜到,除了你,没有人能这么快将我和翠娘抓来。”
“既如此,那你可知,官府为何抓你?”
“因为我杀了人。”
周蔷并不打算隐瞒顾易,一副老实交代的模样。
“这也许正是宿命吧,春天三月在杭州之时,我行刺王钦若,是你救了我;如今我再犯命案,你将我抓来,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闻言,顾易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是平静地询问:“你可认得死者?因何杀他?他的人头今又在何处?”
“顾公子何必试探。人是我杀的,起因么,是因为一桩盗窃。”
周蔷条理清晰地徐徐说来。
“说来惭愧,几个月前我买通了衙门狱卒,救走了翠娘,一路假扮夫妻逃入京师,无奈行至京师,我二人身无分文,只好盗窃为生。那日见京中众显贵给丁大人做寿,遂起了歹心,潜入樊楼偷走众人财物。”
“不料,却被杜公子发现,他穷追不舍,我只好将所盗之物扔下,以摆脱杜公子的追捕,待他走后,我又重新回到樊楼,躲藏在暗处想要再次伺机下手,却无意中见到樊楼酒保扶着顾公子往偏僻处去......”
“当时已是夜深,我见顾公子似乎是被人迷晕,心下担忧,便跟在那酒保身后,却见他扶住你进了一处古宅。”
听到此处,顾易问道:“那古宅可是城东里仁巷附近的杜府?”
“是不是杜府我倒不清楚,只是那宅子久无人住,看起来十分荒败,我见状,更觉蹊跷,便偷偷进了古宅,却见一黑衣人蒙面人早已在里头等候,那黑衣人见到酒保和公子,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将那酒保一刀砍倒,又要来刺公子你——”
“所以你为了救我,出手杀了黑衣人?”
周蔷苦笑点头:“大体是这么回事吧。我杀了黑衣人后,将公子背回樊楼,又返了回去想要处理黑衣人尸体,却撞上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从里面出来,而被我杀死的黑衣人,则已人首分离。”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并未告诉我他是谁。”
周蔷的声音低沉下来,思绪飘到了那天夜里。
他匆匆推门进入那诡异的古宅时,一个孩子惊慌失措地撞进了自己怀里。
雪夜下他的眼神是那样慌乱,但见到自己时,却又无比信任。
他说:“多谢你,替我报了仇。”
他说:“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
他说:“这里平日不会有人来,没人会这么快发现里面死了人。我这里有纹银二十两,你拿着,赶紧逃,不要去偷盗了。”
分明是个小小少年,却在一瞬间的慌乱过后,稳重地将身上的银袋子交给自己,还苦口婆心地劝诫自己不要偷盗云云。想到那个孩子,周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不过可惜,我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顾易细细盯着周蔷的表情,见他不似说谎,略微上前一步:“周蔷,最后一个问题,那副蜀绣佛像图,今在何处?”
对于顾易此问,周蔷似乎早有准备,随意地答道:“不过是一副刺绣罢了,我第二日便典当了,换了二十两银子,准备用这些银子做盘缠,带着翠娘逃出开封,没想到,还没逃走,却先被官府的人抓了来。”
顾易追问:“哪家当铺?”
“汴河边当铺林立,我当时随意进了一家当铺,也记不清究竟是哪家。”
望着一脸死志,问什么答什么,且回答得天衣无缝的周蔷,顾易平静的表情下暗藏悲恸。
周大哥啊周大哥!
你糊涂!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道:“周大哥,你我交情匪浅,不过你的话,几分真假,我仍需查验。”
“呵呵,顾公子尽管去查,我周蔷本就是将死之人,如今亦不过是能活一日是一日罢了。”
“周大哥。”
“顾兄无需再说,还是尽快禀明府尹大人,将我绳之以法吧。我听说,皇上给你下了死命令,要求你三日之内找到真凶,过了今日,可就到三日之期了。老实说,我周蔷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也明白杀人偿命之理,顾公子不必为我徇私。”
“如果你真是杀人凶手,我绝不会因私情放了你。”
顾易闭眼,脸上带了痛色。
他自幼读的是圣贤书,研习历代法律,从小行事就以律法为准绳,在他心里,律法大如天。
无论是谁,只要犯了大宋律法,就得接受法律制裁。
年初在耸翠楼,周蔷和常氏父女等人联合设计了弓弩机关行刺王钦若,顾易知晓王钦若的种种恶心,出于对被王钦若折磨致死的常二姐的同情,将此事压了下来。
但如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