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尘长这么大,还未见师父真急眼过。
除了上次她还在段小尘身体里时,偷偷去师父房间看师父的玉簪那次。
加上这一次,师父已是这么久多年第二次生气了。
宋归尘顿时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意兴阑珊地放下筷子,看着正狼吞虎咽的甄老头儿。
师父气走,这老头完全不受影响,反而吃得更香了。
不论师父和甄老头之间发生过什么,宋归尘肯定是站在师父这一边的,一定是这不靠谱的老头儿做了什么让师父耿耿于怀的事。
否则,师父那样看得开的人,不会对他如此冷漠。
宋归尘认认真真地问:“老头儿,您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伤害了我师父?”
“噗!”
甄老头又一次喷饭。
这次,实打实地喷在了满桌珍馐上。
宋归尘嫌弃地一皱眉,甄老头嘿嘿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老夫都能吃完,都能吃完,绝不浪费。”
他这模样,更加让宋归尘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可怜的师父,竟然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父。
真是太惨了。
“老头,您老实说,您是不是得罪过我师父?”
“你这丫头,好没道理,老夫一把年纪了,做什么去得罪你师父?”
“您别给我打马虎眼,一定是你做得过分,我师父才会对你冷眼相待。”
闻言,老头儿回想着什么,缓缓嚼着嘴里的菜,美味佳肴好像都变得没了味道。
良久,甄老头道:“也许,是老夫的错吧。”
“您和师父师徒一场,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如此这般形同陌路?”
甄老头看着宋归尘,欣慰地笑笑:“君复那小子有你这个徒儿,是他的幸运。”
闻言,宋归尘默道:我有师父,也是我的幸运。
“这是老夫与他之间的恩怨,你就不要操心了。”甄老头一反平常嘻嘻笑笑的模样,难得地严肃正经起来,“有时候,对过去知道得越多,越无益于当下和未来。”
说罢这句话,饶是宋归尘如何相问,他硬是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了。
师父守口如瓶,甄老头话说一半。
吊得人不上不下,若是换了旁人,被这么吊着胃口,不得猫爪似的难受。
好在宋归尘是个沉得住气的。
见他不说,索性也不问了。
人活着,谁还没有几个故事呢?
她想起杜青衫,弱冠之年遭灭门大难,全府上下就剩他和至今不知在何处的弟弟,过去清晰可见,痛苦势必愈加刻骨铭心。
他其实是那样爱笑的人。
初见至今,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是谈笑风生的模样。
想来,在父母膝下的杜青衫,是更加笑容明媚的少年。宋归尘心中钝痛,只觉得昨日才与他分别,现在就开始想他了。
想到昨夜旖旎的吻,宋归尘嘴角一弯,随即想起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在思什么春呐!赶紧摇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待甄老头吃好了早饭,宋归尘收拾碗筷回厨房,又熬了一份清粥来到林逋的书房门外:“师父,您早饭吃得少,小尘给您备了一碗粥,师父要不要趁热喝一点?”
林逋道:“小尘有心了。”
师父正在画梅,宋归尘安静地将粥放到一旁桌上,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师父作画。
师父工行书,书法瘦挺劲健,笔意清劲;长为诗,诗句孤峭浃澹,澄澈淡远,自写胸意;更善绘事,尤其擅画山水鸟兽草木楼阁。
只是,师父并不经常作画,即便作了画,也和做了诗一样,作完便扔。
画与诗不同,诗被扔了,宋归尘还能记起诗句,暗自将其记录下来,可画被扔了,宋归尘自认没有师父的画艺,还原不了师父的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好好的一幅画遭劫。
为此,每次见到师父丢弃、用尽办法也无法恢复的画作,宋归尘都痛心疾首好久。
故而今日见师父挥毫作画,宋归尘心下大喜的同时,又带了一丝胆战心惊,就怕师父画完就撕,因此她急忙不动声色地在一旁观看。
等师父画好了,就求师父送与自己。
林逋也不赶她,而是继续信笔挥墨,不多时,烟雨之中,一片梅林缓缓出现,让宋归尘惊讶的是,梅树之下,竟有一长发女子,只见其背影,不见其面目。
放下笔,林逋凝视画许久,叹了一叹。
“师父,这画上的女子,是谁呀?”
“随手所作,并无实指。”
“哦,师父,这副画,能送给小尘么?”
林逋哈哈一笑:“小尘若喜欢,拿去便是。”
“太好了,多谢师父。”宋归尘忙不迭将画卷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那师父您喝粥,喝完碗筷放着就行,小尘待会儿来取。”
说着抱着画回了房间,欣赏了半天这幅梅下美人图后,心满意足地将画卷起,蹑手蹑脚地从高高的书架上,取下书架最上层的长筒,将画装了进去。
说到美人,宋归尘又想起了杜青衫。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儿呀,若是自己能作画,非得将他画进画里,天天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