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二姐听到杜青衫的话,神色一急,后退一步就要关门,被顾易提前一步拦住:
“姑娘,我叫顾易,我们今日而来绝无恶意,只是想向姑娘打听一点事情。”
“我管你是故意还是有意,这里不欢迎你!”
“这位小娘子,屋里头莫非有什么不愿让我等瞧见的人?”杜青衫语不惊人死不休,“不会是小娘子的情郎吧?”
“你!”
常二姐粉拳攥起,脸上因生气而带上了点点酡红。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时,屋里传来了一道男声:“顾公子是来找我的,常姑娘,让他们进来吧。”
常二姐犹豫了几番,不情不愿地往一边让开了路。
周蔷不慌不忙地坐在堂屋正中,对面坐着一个目光熠熠的老者,正是在耸翠楼门口拉胡琴的常老爹。
他此时目光如炬,狠狠地盯着进屋的四人,全不见往日双眼无神的模样。
见状,宋归尘心中对周蔷的信任瞬时瓦解,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蔷:“周大哥,难道真的是你设计了湖中的机关,为了行刺王钦若?”
周蔷也不辩驳,淡淡地点了点头:“不错,是我。”
“哎呀,真是太好了!”杜青衫高兴地来到周蔷身侧,“这么说,那竹竿之上的弓弩,也是周大哥你设计的咯?”
“不错,是我。”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周大哥,老实说,你制造弓弩机关的手艺,实在是当世少有,用在行刺之上,实在太浪费了!”
周蔷讥诮一笑,摊开浑是老茧的双手:“那又如何?我不过是耸翠楼一个小小的酒保,这手艺也只能给孩子做做机巧玩意儿罢了。”
众人一时无话。
杜青衫并不是很在意他是否行刺了王钦若,只兴致勃勃地道:“周大哥,他日我一定请你进弩坊署做事。”
周蔷见杜青衫出言就是请自己进弩坊署的话,料想他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一时有所心动。
只是自己眼下已是谋杀朝廷官员的要犯,哪里还有什么“他日”,周蔷顿时沉吟不语。
从常老爹和常二姐的神情之间,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州府传来的传言,顾易蓦然猜测到了周蔷行刺王钦若的动机。
他闭眼压下心头涌起的悲愤,须臾之后,复又睁开双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周大哥,你计划周详、做了这么多事情行刺王钦若,是为了给常姑娘报仇吧?”
闻言,一旁的常老爹和女儿抱头痛哭起来。
“爹。”
“三姐儿!”
周蔷眼里也噙了泪光:“不错。”
他一片淡然,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给众人讲诉了他行刺王钦若的动机和过程。
原来王若钦点宋归尘做老蚌怀珠那一日,吃饱喝足之后,手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他,又叫来了平康馆的姑娘作陪。不曾想王若钦浸淫官场多年,见多了浓妆艳抹的女子,对平康馆这些姑娘并不感兴趣,意兴阑珊之下,失望地出了耸翠楼。
走到门口之时,忽然一道清灵婉转的歌声入得耳来,循声一看,正是墙角卖唱的常氏父女。
常二姐不过及笄之年,一双眼睛虽然无神,但十指纤纤,面红齿白,尤其小嘴里吐出的歌声,婉转动听,比黄莺啭啼更要动人三分。
王钦若顿时起了色心,不由分说命人将常二姐带走。
常老爹慌慌张张跟去州府,又被狠狠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得流着眼泪回了家,将此事告知了在家看屋的另一个女儿,常三姐。
三姐是二姐的同胞妹妹,听闻姐姐被王钦若抓去了,焦急之下想起了一直以来都很关心她们父女三人的周蔷,便来到耸翠楼,请求周蔷无论怎样也要想办法将姐姐救出来。
常氏父女能得以在耸翠楼卖唱,还是周蔷从中通融,说常二姐的歌声也能吸引不少食客,楼长这才允许他们父女在此的。
平日里,周蔷在人前也没有对常氏父女多么关切,只是在人后,周蔷怜惜他们父女又老又瞎,时常将后厨未用完的饭菜打包给常氏父女二人。
此时常三姐在他面前哭得可怜,周蔷一时不忍,答应替她去州府看看。
周蔷和常三姐来到州府之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好巧不巧,碰见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府里抬出一个女子,周蔷和常三姐料定那人就是被抓走的二姐,他们人少势微,不敢上前要人,只得暗中跟着那些人,来到了钱塘江边。
时值月半,潮水汹涌,无声冷月映照着大地,凉飕飕的夜风袭来,叫人从头到脚直发憷。
那三人匆匆将女子往钱塘江中一扔,拍拍屁股便离去了。
跟在后头的周蔷二人连忙上得前来,不及多想,周蔷下水将人救了回来,正是常二姐。
只见她衣不蔽体,遍体伤痕,面容青紫,瞪着双眼,已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儿了。
常三姐忙脱了外衫罩在二姐身上,一时大哭不已。
常二姐死了。
死在州府王钦若的折磨之下,死在这冷月无声的夜里,死在波涛汹涌的钱塘江中。
常三姐哭了一场,和常老爹将姐姐埋葬之后,冷静地拿了一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