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眼神,江枫的目光落在了赵文景身上。
说起来,小皇帝知道赵文景跟了她的事情吗?
作为曾经的兰台令,这么骤然出现在殿中,江枫很担心赵襄会被骂到自闭。
目前来说,李清明她们也算各有缘由,唯有赵襄不是。
对视了片刻,江枫眨了眨眼,暗示。
赵襄面无表情。
江枫知道,如果不是顾忌场合,刚刚赵襄肯定要出口嘲讽她了。
江枫扫了眼无能狂怒的群臣,轻笑了一声,堂而皇之的大步踏入仰章殿。
仰章殿是太.祖时便留下的大殿了,厚重而威严的龙柱泛着岁月的痕迹。
仿若苍久的巨龙,俯视着岁月的流逝,盘踞在此,目视每一个走入的人。
金碧辉煌中,即使是地板亦有金铜之色,光可鉴人。
江枫脚步匀称,不疾不徐,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也听见了自己身后的脚步,与自己一般的从容。
就像狮群巡视领地,该惊慌失措的,从来都是猎物,不是吗?
她看见了金阶之上,那个头戴太平冠的年轻天子,也看见了前方老态龙钟的首辅。
看见她们色厉内荏又要强装镇定的虚弱。
首辅刚想开口。
“哈哈哈哈哈……”
未等群臣反应过来,江枫笑完,便朗声道,“昔日哀公自省,问于圣人,‘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孺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而今日,”江枫直接忽视了群臣,眸光带有穿透性,直视太平冠下的年轻天子,“陛下可曾知哀也?”
她眸光扫过群臣,落在了比上次又苍老了许多的首辅身上,“可曾知忧也?”
她扫视脸色大变惴惴不安的群臣,“可曾知劳也?”
目光落在了隐忍不发的嬴颖身上,“可曾知惧也?”
最后竟站在阶上,背对天子,负手而问,“尔等可曾知危也?”
看着朱衣玄裳,头戴紫金冠的女子,群臣瞳孔一阵收缩。
因为她的站位,刚好遮挡住了她身后的天子。
她的自信,她的昂扬,她的霸道,她的戏谑,仿若一颗冉冉骄阳,炽烈的让人匍匐在她的光芒下,不敢直视。
这一刻,无论心中承认与否,他们都下意识在心中将天子与之比对,而结果……
有人下意识看向赵襄,眼神莫名。
首辅沉得住气,“金殿之上,君侯这般放纵,于礼不合吧?”
江枫笑的张扬,“你求我来的,不给我准备个热情的开幕?”
她在台阶上踱步,“枫乡野小人,受不得吓,卫士执戟,编钟齐名,文左武右,唉,”她作势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为我准备了禅位大典呢!”
“江枫你放屁!!!”
天子的尖叫声刺破大殿的静默,一瞬间殿中便乌糟糟起来,口诛笔伐,三百六十度批判江枫的行为。
群臣静默,依礼进退,朝廷传承数百年的底蕴,在这一刻彻底告破。
江枫笑的肆意,而群臣之中也有人无力说话。
他们的目的,他们精心准备的“招待”,竟然这般轻易的,被人翻掌而破。
宣武侯一眼就看出了她们最大的弱点。
皇帝。
她们再老练,再沉稳,再谨慎,也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仅被江枫所迫,天子气的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样子,让期待她能说出漂亮话反击的人,只能失望透顶。
她们本该知道,天子无此资质。
她可能连哀公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哀公与圣人的对话呢?
或许可以再大胆点,她连圣人是谁也不一定知道。
言官们各执一词,疯狂表现,生怕朝堂太静谧,会显得他们很难看。
江枫也第一次站在这样的位置,俯视群臣。
她发现,这所谓世间君子之集,殿中大人们,叫闹起来,与菜市场也别无二致。
乌泱泱的,唾沫横飞,衣袖挥舞,让人大失所望。
但凡有几个像余殊她们一样的人,江枫也不至于这么失望。
好丑一群男/女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听到禅让二字时,即使是余殊也不由心神震动了一瞬。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台上气的脸红耳赤的年轻天子。
于她而言,禅让总比征诛体面。
至少不用负棘牵羔,肉坦出降。
赵襄也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
而群臣之中,心中有意的远不止一个。
江枫接受到了一个眼神。
次辅。
因为他与江枫有旧,本差点被首辅吊死的他,因为形势巨变,而再度站在朝堂之上。
江枫不用想,就知道聚集在他麾下的,是些什么人。
次辅发现江枫注意到了自己,很恭敬的行了一礼。
底下骂的正欢,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因为他现在不是次辅,并不显眼。
但是依旧不乏有人关注到他,看到的一瞬间差点气死当场,比如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