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低头洗着脸的女人,眼神深思。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稚奴了,对她不如余灵那么了解了。
嫡支无人,她被过继之后,基本上就没见过稚奴了,稚奴的信也从来不寄给她。
但是她依旧记得稚奴离开余家时的模样。
当初在长亭外,先帝派来抓人的缇骑如狼似虎,凶名赫赫,时年十四的稚奴,却与之前被抓走的所有兄姐都不一样,不是强压恐惧,不是面无人色,而是真的不怕,甚至眼中有着亮光。
那天的她甚至一改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笑的灿烂又漂亮,举止有度,言谈有礼,从容斯文。
也是直到那天,她才知道,稚奴原来也会笑。
大父曾说过,所有孩子里,稚奴是最让他心疼的,她从小就懂事又贴心,就是性子冷清了点,难捂。
“看什么?”余殊刚抬头,就触到余尚复杂的眼神。
余尚怔了怔,条件反射低下头,“没什么。”
稚奴心里肯定是有余家的,至少大父活着一天,她心里就会一直有余家。
但是想起记忆里的稚奴,余尚又不那么肯定了。
那时候的稚奴可不是现在这样的。
她是冷清的,也是乖僻的,她几乎从不出错,大人都喜欢她心疼她,只有年少的她们才隐约知道,稚奴绝非乖巧温顺的人。
余尚永远记得那一天,她们被父亲临时托付给稚奴照顾。
她们在底下吵闹,稚奴爬上了屋顶,低着头看着她们玩。
她偶然一抬头间,她眼中的冷漠疏离,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
这给她当时的幼小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甚至因此做了很久的噩梦,以至于至今记忆犹新。
在那之前,她一直把稚奴当成亲姊的,那一天之后,心境悄然改变。
余灵才是她亲姐姐,稚奴不是。
恐惧最鼎盛的时候,她甚至怀疑她被过继给长房嫡脉,也与稚奴有关。
但是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太妖魔化稚奴了。
那时候稚奴才多大,怎么可能能干涉大父他们的决定?
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心底,谁都不知道。
如今的稚奴变了吗?
余尚也不知道。
与年少时的青玄二色不同,自回来起,稚奴一直穿着鲜艳的红衣,人也温和了许多。
想来人长大都会变的吧?
余殊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死小孩又在想什么,随手拨开她,“你对杨病己也感兴趣?”
江枫点头,但是这里不适合说话,她问道,“你跟薄怀杨到底什么矛盾?”
跟杨病己动手江枫不奇怪,毕竟余殊脾气再好也是个将军,都被人飞龙骑脸了,她不翻脸以后怎么立足?
但是薄怀杨……
余殊没回答,只是道,“现在让她看见你和我站在一起,你恐怕很难再得她好脸色了。”
江枫觉得余尚太碍事,“走,出去逛逛。”
看着她们的背影,薄怀杨站了许久,才走向余尚。
甩掉余家人,江枫才道,“别转移话题,什么好不好脸色不重要,你得先告诉我你跟她到底什么矛盾?”
“跟清明比如何?”
余殊的脾气很好,除了李清明,江枫也找不到别的对照组了。
余殊:“怕是差点。”
江枫惊愕,“这么大的仇?你不是说就烧了她家两次粮仓吗?”
余殊思索了一下,眼睛转开,“薄家以前不入仕的。”
江枫:“所以呢?”
余殊低头,“她家断粮,又遇到恶商坐地起价,痛定思痛,更改了家规,求官入仕了。”
薄怀杨饿肚子她开心的很呢。
因为离得近,薄家和余家关系本来就不好。
烧了粮仓之后,余殊饿了她们一天一夜,第二天他们就上门带着薄怀杨来道歉,低头借粮,态度别提多柔软了。
当时情急之下,薄家几百号人,老幼皆有,又大雪封路,有粮也运送不进来。
他们以为是余家家将做的,却也只能低头来借粮。
也是她们道歉,余家才知道余殊偷偷摸进薄家,放火烧了别家的粮仓的事情。
当时余殊嘴里答应‘我不生气我原谅你了’,转头支使早准备好的‘恶商’去卖粮,赚了一大笔,余家因此过了一个丰年,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吃她嘴短,无人追究此事,皆大欢喜。
也是自那以后,她才渐渐入得余家核心。
不过这种小细节,就没必要让江枫知道了。
江枫表情渐渐古怪,“好家伙,你以一己之力逼人家改了传承几百年的家规啊?”
余殊:“是她先骂我的。”
红衣女子漂亮的眼睛满是委屈,眼角的红晕还未消散,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委屈的令人心疼。
江枫觉得可能不止这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软,“算了算了,你那时候还小,能放火烧粮那是你机敏聪明,那么多人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少女,脑子被驴踢过,蠢死了。”
余殊这才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她不过听到余灵的老师,也就是那位在野的治国感慨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