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郡守府。
乔守望极度的悲痛,一夕间,两鬓生白发,脸上尽显哀恸之色。
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本就叫人难以承受。
眼下,得知儿子乔燔是被皇帝派人暗杀,更是心寒悲愤,无以复加。
他两眼红肿,看字不清。
将那封信放在灯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隔着案桌而站的,是送信的蒙面人。
乔守望放下信,无力地抬眼,看向那人,哽声问。
“你是奉谁的命令。”
蒙面人态度坚决,“我家主子暂且不宜暴露身份。”
乔守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复又低头看信。
信上清清楚楚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边看边连连苦笑,压抑着满腔的忿恨,哑声道。
“我镇守宛城二十余载,大儿子战死沙场,膝下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我……我乔守望,这半生,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点不忠不义之心。
“我也没有想过攀龙附凤,让我的儿子做什么驸马。
“皇后娘娘一纸口谕,燔儿就得千里迢迢入皇城。
“皇上一句话,他就没了命。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娘还给他做了双鞋子,等他回来试穿……
“谁能想到……他回来了,是被人抬回来的,一副棺材,让我们父子阴阳相隔……
“皇上宠爱昭阳公主,身为臣子的我们,难道就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吗!
“为何……为何要如此绝情!燔儿做错事,按律例处置,我绝无
半句怨言,但……但他罪不至死啊!”
蒙面人听着这些话,内心毫无波动。
当年太子殿下的外祖一家满门抄斩,罪不至死的人,又何止一二。
等乔守望那股伤心劲儿过去,蒙面人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家主子也是不想令公子死得不明不白,才将真相告知,免得乔家众人蒙在鼓里,死者难安于九泉。圣上残忍无情,且无怜恤百姓之心,主子托我转告郡守大人,望你心中有数,早做打算。”
换做以前,谁敢说皇上的不是,乔守望必定要翻脸。
但今时不同往日。
杀子之仇,岂能让他毫无芥蒂地继续尽忠。
乔守望是个明白人,也听出蒙面人的弦外之音。随即站起身,对着那蒙面人作了一揖。“你家主子对我乔家有恩,他日若有所求,乔某定不会推辞。”
蒙面人接着这茬,回敬一礼道:“届时难免叨扰大人,先在此谢过。”
乔守望顿了顿,愁眉坦言。
“但,我有三个要求。
“一,不做通敌叛国之事。
“二,不损害宛城百姓利益。
“三,我乔家上下几十口人,性命无忧。”
蒙面人的眼神格外犀利。
“郡守大人这三个要求,不难达成。”
……
皇城。
东宫内。
慕竟泫坐于主位,侍卫韩喜将密信呈上。
看完信上的内容后,慕竟泫低声喃喃。
“宛城多山地,确实是个秘密练兵的好地方……”
与此同时。
乾宁宫。
乔燔一死,皇后的情绪甚是不宁。
这让她更加确信,安阳是煞星命数,谁靠近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因此,她坚持每天诵经念佛半个时辰,求佛祖庇佑,驱除身边的煞气。
这件事,也让她暂且搁置了慕辞的亲事。
毕竟,若真的来一个死一个,别人定会起疑。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末。
临近月末擢考,女学的气氛很是紧张。
慕卿卿在季清涟的“磋磨”下,成绩有显著提升。
这使得皇后很是欣慰。
她很期待慕卿卿的表现,每天都让人往昭阳殿送补脑的药膳。
擢考前一天。
午休时,学子们几乎都没在学舍里午睡。
其他人为了擢考努力准备时,慕辞则睡得格外香甜。
温瑾昀进来叫她,她也是迷迷糊糊的。
衣裙都没整理好,就出了帐子,让温瑾昀给她弄。
温瑾昀一看到她那衣衫不整的样子,立马背过身去。
“公主,先将衣襟理好。”
少女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儿,随意将衣襟交叠。
“好了。”
温瑾昀转身,无奈地苦笑。
“公主,还没扯齐。”
慕辞撇了撇嘴,嗓音软糯糯的,“好啰嗦啊,你就不能动手帮我嘛,我要是自己会弄,还要你做什么。”
反正都是些小问题。
她很困,懒得再动手。
睡不够的小公主,就像只会奓毛的猫,随时咬人。
温瑾昀拿
她没办法,只能在给她系腰带时,顺带着帮她把衣襟的褶皱扯平整。
少女站在那儿,眼皮耷拉着,不知不觉,眼睛就闭上了。
系完腰带,温瑾昀一抬眼,见小公主这副困恹恹的模样,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柔光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