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王氏性格懦弱,张氏越来越过分,最后甚至学着城里的大户人家,给王氏立起了“规矩”,甚至吃饭的时候也不让王氏上桌,只让她站在地下伺候着自己,给自己夹菜,等大家吃完了之后再去灶台下面凑合两口。
后来还是叶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发话说现在还是庄户人家,讲究不了这些规矩,免得传出去在村里名声不好,她才没了这些幺蛾子。
所以说张氏骨子里其实是个欺软怕硬、虚荣又自私的女人,她每天满心琢磨的就是怎么握着手里的银钱,怎么拿捏着自己的几个儿媳妇,怎么让自己日子过得更享受。
这一大家子人,真正能让她放在心里的,除了叶老爷子,也就只有她老闺女叶海清一个。
叶海清今年十五岁,也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也是张氏最心疼的老来女,平日里被张氏像眼珠子一样的宠着。
也就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张氏的眼中才能露出属于母亲的慈爱和宽容。
按说这种情况下,叶海清应该被张氏养的和她一样刁蛮娇气才对,但让叶薇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和叶海英亲近的缘故,这个叶海清是整个叶家上下唯一一个愿意对大房表达出善意的人。
而现在叶海英之所以没在家,是因为叶家老二叶海荣的妻子李氏给叶海清说了个人家,说带着她去县里相看。
所以虽然知道叶薇是在故意煽风点火,但是想起自己女儿走的时候那身半新不旧的浅绿色褙子,再看看蒋氏母子那身新衣裙,还有刚刚叶茵为了封住叶薇的口拿出的那两件金首饰,张氏还是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于是,她看向蒋氏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蒋氏为人虽然刁蛮泼辣爱占小便宜,但是却因为家里做生意的缘故,相当的有眼色。
她忙对着张氏道:“娘!三丫头年纪小,您可千万别把她的话当真啊!我这真的是嫁妆来的!!她小丫头片子一个,就算在县里的时候也是整天躲在药铺里面不出门,哪里知道什么新花样子?!”
见张氏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她咬咬牙,道:“海清是我小姑子,我这当嫂子的哪有舍不得给她花用的?只是她眼瞅着快说婆家了,淡粉色的不够喜庆,我手里还有一块桃红色的料子,等那边的亲事有门了,就给海清做套新衣裳……”
听到这话,张氏那阴沉的脸色才算渐渐缓和了下来,她垂下眼,抬手扫了扫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你的妹子就是去她哥家住两天,别讲那用不着的。”
言下之意是相看的事情还没准儿,但却并不拒绝蒋氏许下的新衣裳。
其实那桃红色的料子原本是蒋氏给叶茵预备下来,准备等方家的事情定下之后,给自己的女儿做衣裳的,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平息张氏的怒火就这么生生的拿了出去!
这么一想,蒋氏心疼的心跟刀剜一样,她一边在心里暗骂张氏不知廉耻、竟然惦记儿媳妇的东西,一边将怨恨的目光投向了叶薇——
要不是这个死丫头在里面挑拨,自己也不会大出血!
早知道真应该趁着人没醒之前赶紧撺掇老太太把她埋了!!
要是那样的话,现在哪里会有这么多乱子?!
对于她的眼神,叶薇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只是再一次抬头看向了张氏,开口道:“三婶的嫁妆归她自己,奶,那我娘的嫁妆呢?!”
张氏闻言几乎跳了起来:“你娘?你娘她有什么东西?!当初她老王家狮子大开口,要了我二十两银子的聘礼,结果她嫁过来的时候,屁也没一个,穷的叮当响还好意思说嫁妆?!她那些东西都是我儿子给她的!现在我儿子没了,东西就是我的!这个丧门星别想沾我儿子一点光!”
王氏被张氏骂的满脸通红,迅速低下头去,叶薇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却能看见她紧咬着下唇,眼泪一滴滴滴在脚边的地上。
“奶!您这话可就讲不着了,空口无凭,我娘来的时候可是有嫁妆单子的!到时候咱就拿着单子上街上找人评评理,看看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是我娘的嫁妆还是我爹给后添置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叶家这一大家子都是白眼狼,她退一步,这帮人能进三步,她要是今天忍了,明天这帮人就能把大房敲骨吸髓!
倒不如豁出去闹一次,让他们有了忌惮,好歹在分家之前给自己争取点生存空间!
其实叶薇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是在赌,毕竟在她的记忆力,叶老爷子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能出个正儿八经的秀才以上的读书人,也好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所以他对于“家风”这种东西还是相当重视的,绝对不允许家里出现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果然,她这话一说完,叶老爷子便咳嗽了一声,开口了:“三丫头,你好歹也是跟着你爹读过书的,别跟你奶计较!”
“咱老叶家虽然是庄户人家,但是不管到了啥时候,咱都得讲理!咱老叶家断断没有拿儿媳妇嫁妆的事情!”
叶老爷子说完之后,偏头瞅着张氏:“你个老婆子,你咋越老越糊涂了,你拿了老大家的啥东西,赶紧给人家原封不动的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