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相处了半天,有趣的东西都还没说完呢,自然是不舍。
既有不舍,便有小怨。
小萝卜头们人小嘴快,也没什么顾忌,张嘴便道:“既然都破格收医女了,男女都可同朝为官,为何还要分开学习?”
有人立刻点头附和:“难不成往后师姑成了医官上朝,还得与百官隔开吗?”
“陛下这格局没打开……啊呀!师姑你干嘛打我?”
“你是长了九个脑袋吗?”顾明姝道,“陛下也是你能非议的?”
被敲的小萝卜头缩缩脖子:“这不是没外人嘛。”
“有没有外人都不行!”顾明姝见他竟还不知错,脸色就严肃了几分,“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说这种话。这是为你自己,也为你的家人。”
她话音刚落,秦越就回来了,黑着脸问:“方才本王听见有人妄议圣旨,是哪一个?自己站出来,便只抓一人。若是被本王揪出来。那就全家下狱!”
那黑云压城的气势,吓得刚刚说话的小萝卜头们眼圈都红了。可他再害怕,也不想连累家中,便颤抖着要站出来了。
结果,他才抬脚,顾明姝就一把将他摁回了自己身后:“王爷怕是听错了。方才我是在说让他们不要非议他人,但只是我兴之所至地随口闲聊,大家什么都没说。”
“包庇可是要论同罪处理的。”秦越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顾明姝故作轻松:“那是自然。陈老一辈子爱国忠君,他的徒子徒孙,自也一样。”
“是么?”秦越气势沉沉地扫视众人,直将所有人都看得低下了头去,口无遮拦的那几个小孩,更是抖若筛糠。
“王爷,”顾明姝赶紧转开话题,“您宣旨之后却不走,可是打算送我去国子监?”
秦越去而复返,确实是来催顾明姝走的,而且也打定了主意要送她过去。但他心里也清楚,顾明姝不待见他,未必愿意要他送。
但现在她却主动提了此事,秦越看小萝卜头们的眼神都差点绷不住冷厉。
“虽不顺路,倒也勉为其难。”秦越端起了冷淡的架子。
陈琼听不下去,“王爷公务繁忙,还是不要为难了,稍后我送师妹过去就好。”
秦越淡淡扫他一眼,道:“也好。正好本王腾出空来,好好审这些小子,方才到底是谁出言不逊。”
陈琼还要说什么,当即就被人捂了嘴拖到了一边去,同时顾明姝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差点撞到秦越怀里去。
“师妹,你快跟王爷走吧。圣旨可是要您即刻启程的呢。”
有个少大点的孩子朝她挤眉弄眼。
顾明姝倒是没生气,只是对秦越点点:“王爷,那咱们走吧。”
秦越得偿所愿,转身后就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结果,才迈出两步去呢,就听见背后一声“师姑”,那惊天动地的哭喊,直接把屋脊上小憩的麻雀都惊飞了。
原来,是之前闯祸的小萝卜头心里愧疚,觉得是自己害得漂亮温柔的顾明姝,被凶巴巴的秦越拿捏了,少年心气儿一上来,就想一人做事一人当。
“师姑,你……”
“我这又不是要去天涯海角,只是不能在一起学习罢了。”顾明姝打断他,“如今我拜师礼都行了,在哪儿学医都是你们的师妹师姑,有空我就会来看你们的。”
“可是……”可是你不喜欢这个凶巴巴的王爷送你呀!
这些孩子的天真无邪,让顾明姝想起了自己在塞外时候的童年时光。
那时候她不懂什么是天地君亲师,只靠着与游侠们混出来的浑身义气,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着实也没少闯祸。
于是,面对眼前这群也对自己讲义气的萝卜头,耐心也好,温柔也好,她都忍不住多释放一些。
她笑盈盈道:“陛下体恤我们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不易,单辟学院来收留我们,这是恩。王爷事务繁忙,却百忙之中抽空送我,这是义。恩与义,不可拒绝更不可辜负。这是抬举我的好事呢。”
说完,她又安慰似地揉揉萝卜头的脑袋。
不过,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萝卜头们就更是不舍了,拉着她嗷呜嗷呜。
顾明姝只好拿过纸笔,写出她在京中的几个药店名字,“以后你们去这些地方买药,报我的名字打折哟,算是我给你们的另一份礼物吧。”
小萝卜头们感动的嗷呜嗷呜,围着她一直送她出了大门,眼看着她上了海陵王的马车,又看马车消失,这才恋恋不舍的回返。
*
秦越骑在高头大马上与马车平行,俯身撩开车帘与顾明姝说话:“短短半日,你也能拢住这一窝人心,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顾明姝本不想理他,但考虑到以次人目前脸皮的厚度来说,只要她敢闭口不言,他肯定要弃马上车,与她面对面聊。
“王爷也挺叫人刮目相看,脾气和官威都见涨。”
秦越好脾气地笑笑:“本王可不止这点变化,日后你可细细观察,慢慢比对。”
顾明姝:……
她观察得着,比对得着吗?他变不变,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骑你的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