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直抒胸臆的剖白,以前的秦越是绝对不会做的。
莫说守在暗处的戎长风,就连对秦越不是很了解的春华,都有些惊讶。
然而,顾明姝却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更平淡得像是在转述与她无关的话语。
“王爷,我对你其实无甚感情,当初一年之约,不过是为楚王妃罢了,她于我有些你不知道的恩情。虽然事与愿违,但我其实问心无愧。至于你我……”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我的结果,不一早就定好的么?你本不想娶我,而我本后悔了,对你再无情意,分开乃皆大欢喜之事。我不想要什么无暇婚礼,你也别操无用之心。各自安好吧!”
秦越听得心急,自己都这般放低姿态了,她却还心如死灰,定是伤她至极。
情急之中,秦越一把抓住了顾明姝的手。
岂料,她使了巧劲一把将他推开,声色俱厉:“王爷,请您自重!”
秦越情感和心灵都受到了冲击,不肯也不愿相信顾明姝对他无情,质问道:“既然你说你于我无情,那为何要留在京城?听阿娘的远走边疆,回到你拥有美好童年回忆的地方岂不更好?”
顾明姝闻言,都气笑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我就要为点破事远走边疆吃苦受罪呀?你不会觉得,我曾迷恋过你些许日子,我的人生就全都要围着你转,被你深切影响吧?王爷,过分的自信与不要脸无异哦。”
秦越梗住,一时间无言语对。
“我也有精进医术的追求,悬壶济世之抱负。儿女情长,呵呵。王爷是以己度人吗?那我们恐怕道不同不相谋。”
秦越凑近顾明姝,一直盯着她。淡淡的灯光,竟让两人的眼眸映射得透亮,隐隐能看到对方。
“若要精进医术、悬壶济世,何必舍近求远?阿娘的医术,不比太医院那些强?非要拜在陈家门下?他能教你的,恐怕不及阿娘一二。”秦越笃定道。
“王爷你也忒小瞧师傅了。有些奇妙偏方,师傅确实不及阿娘,若论医药体系之精深博大,阿娘无法和师傅相提并论。”
顾明姝轻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就算我阿娘的医术真远胜师傅,那是能公之于众光明正大的吗?我不拜师,难道要一辈子偷偷摸摸行医?”
秦越几次想插嘴,却都接不上话,只因顾明姝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要害之处。
顾明姝并未感受到秦越脸上的窘迫表情,语气依旧清冷。
“以王爷睿智,我以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看出,陈家只是我的掩护,我与陈大人,名为师徒,实则是合作罢了。王爷,话已至此,您还想知道什么?”
秦越被顾明姝这冷若冰霜的态度伤得不轻,他一番诚心向明月,奈何顾明姝却生生将此心按进了沟渠。
“这些,只是你掩饰内心的表现,还是真心?”秦越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会错。
他总觉得,顾明姝越是表现得水火不侵,越是心中有他。如果不然,根本犯不着用如此言语来刺激他。
顾明姝却想都没想地接话道:“信与不信,都随你。我就想再问一句,我所有的秘密,你是不是都要追究到底?是不是要学那些无耻之徒,死缠烂打,最终搏个玉石俱焚,以表自己真心?”
“本王才不是那种无礼愚昧之人。”秦越厉声反驳。
顾明姝耸肩一笑,“这不就得咯。那王爷您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凭什么资格,管这么宽?”
秦越只觉得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冰锥,字字刺骨,疼得他哑口无言。
顾明姝等了一阵,不见秦越有动作,便主动下逐客令:“王爷,没什么要问的话,请您下车,不要再纠缠,免得惹人闲话,再给我招惹来什么难缠的麻烦。”
这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打碎秦越想要和解的全部希望。他知道今夜再问下去,也只会让两人的隔阂越来越深。
他干涩道:“本王明白了。不过本王答应阿娘要送你回府,言出必践,希望你不要介意。”
顾明姝将头扭向一边,没再搭理他。
秦越想起当初自己对她不理不睬,拒之千里的时候,只觉得此刻心痛实乃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他强撑着下了车,一路将顾明姝送回了将军府。
眼看着顾明姝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也不曾回眸看他一眼,秦越只觉得胸口空了一大片,夜风迎面而来,却剐得他空荡荡的心口生疼。
他在将军府外站了好一阵,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他没有回海陵王府,而是一头扎进了一家酒馆。
酒馆掌柜的本正要打烊,一眼看出来的是海陵王,不敢怠慢,只得笑盈盈的将他迎了进去。
待戎长风寻来时,秦越已然酩酊大醉。
可他却不肯回府,戎长风都无奈了:“王爷,如今半夜三更,门房都睡了,谁会给您开门呢?您若翻墙吧,那影响也不好。咱还是回府吧。”
“你要教本王做事?”醉酒的秦越看起来只是脸稍红,依然端住了条理清晰的样子,“走,去将军府,本王有要事!”
若是以前,戎长风肯定会多劝两句,甚至强行先带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