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这忽然心血来潮立的后宅新规矩,几乎顷刻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海陵王府。
安和堂里的老太妃虽不意外,却还是气得当场砸了手里的燕窝。
什么叫后宅里顾明姝有全权处置权?她这安和堂算不算后宅?秦越这般挑衅她的权威,是打算撕破脸吗?
听雪楼中,正在养病的云千雪听了心虚不已。
全权处置权?这分明是在暗示,顾明姝要收回全部的管家权,可她账还没做完呢!
唯有马车里,与五花大绑的阮媚娘的相对而坐的顾明姝,听完之后眉头都没动一下,甚至嫌弃地冷哼:“净弄没用的,这些我自己都会处置,用得着他立规矩?”
被安置在她对面的阮媚娘脸色顿时扭曲了一下。
“王妃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王爷如此回护您,为您撑腰,您却不屑一顾。若是他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顾明姝本来靠在软靠上,单手支头闭目养神,闻听此言便睁开了眼。
她好笑道:“那你下次记得和他说一说,我是如何狼心狗肺给脸不要脸的呗。你看他是讨厌我,还是反省自己做的不够好。”
阮媚娘顿时想起当初她和秦越说顾明姝交出了管家钥匙的事后,他却因担心顾明姝身体而匆匆离开。
那背影,阮媚娘现在想起都觉得心酸——王爷,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你本明月,奈何照沟渠啊?
“不会说话就不要和我聊天,毕竟受伤的总是你。”顾明姝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如是道。
要不是放两架马车的排场太过铺张,顾明姝实在不想跟她同车,现在就只能希望她自己识趣点,少展示点存在感。
然而,阮媚娘识趣的本事,似乎是只在有男人在场时才能使出来。
“王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自花园一别后,我便从不主动招惹您,您今日又为何如此为难我?”
顾明姝没搭理她,只从矮几下摸出本随手买的《人体穴位详解》,翻到了某一页看了几眼后,就从袖袋里摸出银针,对着阮媚娘开始比划。
阮媚娘:“……你、你想干什么?”
顾明姝再三对比了书上的穴位,对着阮媚娘身上与书对应的那处就一针扎了下去。
阮媚娘一声惨呼后大骂起来:“顾明姝,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好歹也是王爷的侧妃,你想草菅人命吗?”
“啧,”顾明姝皱眉嫌弃道:“不要乱动,万一扎歪了,可是有瘫痪风险的。”
说话间,她就拔了银针又扎一次。
这次,阮媚娘哑火了。
顾明姝看着面容扭曲嘴巴开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人,有点小惊喜、小满意地戳了戳银针尾尖:“原来这就是哑穴。”
车厢内安静了下去,只剩碌碌的车轮声随着摇晃的车壁极有韵律地响着。
*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入了第一重宫门,入重华门步行之前,顾明姝召了春华上车为阮媚娘松绑。
春华上车后,一眼便看见了满身都扎着银针,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阮媚娘,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端住了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寻常脸,又快又稳地给阮媚娘松绑。
至于给阮媚娘拔针,顾明姝没吩咐的事,她当然不会做。
阮媚娘一解绑,抬手就去拔脸上手上的银针,第一根便拔了扎在哑穴上的。
“顾明姝,你欺人太甚!”她气急败坏,一只手拔针,一只手就去指顾明姝鼻子。
只不过,指人的那只手才抬起来,就被春华一个小擒拿重新折回了身后去。
顾明姝练了一路的行针找穴,心情很好。她耸耸肩道:“早跟你说了不会说话就不要张嘴,容易吃亏,你非不听。有本事你就欺负回去嘛,我又不拦着你。”
撂下这句,顾明姝便径自下了车去。
不远处的重华门外,站着一片小黄门,顾明姝令暖风取出东宫的邀请函来,给前面等着领路的小黄门送去。
第一道宫门只需出示她的诰命玉牌便能进,这第二道却要让东宫的小黄门过眼请帖了。
过请帖的功夫,阮媚娘终于拔干净了身上的银针,缓缓从车上下来。
她已经敛去了那副气急败坏,端出一副矜贵优雅的样子。不知她身份的人远远见了,恐怕还以为这不是个公主也得是个贵族宗妇。
顾明姝单手抱胸支着头观察她,眼底流光熠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媚娘被盯得后背发毛,但勉强顶住了,她强忍着恶心给顾明姝蹲了个半礼:“王妃,妾身准备好了。”
顾明姝倨傲道:“宫中不比王府,更不是烟花柳巷,你最好收起那烟视媚行的姿态来。本王妃倒不怕丢人,冲撞了贵人,秦越也救不了你。”
“多谢王妃提点。”阮媚娘低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顾明姝大概真的不知她今日究竟要做什么,否则,便不会只要带她入宫就露出得意神色来。
她之前一直摸不透顾明姝此行用意,现在却明白了——顾明姝就是想借今日的事羞辱她。不管是强行绑架上车,还是在车上拿她试针,乃至之后入东宫赏花,都是为了羞辱打压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