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撒泼了。回门礼薄不了。只是,我已不管事多年,要备什么找你云姨去吧。”老太太一副温良宽厚的模样,“记得语气好点,无论如何,那也是你父王的侧妃,这些年也为王府付出了很多,明白吗?”
秦越心道:那云千雪可真的付出太多了,偌大的仓库搬到只剩十分之一,想必也废了很大力气,真是辛苦她了!
“孙儿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要她不为难我,我自也敬重她。”秦越当即就站起来躬身一礼道,“祖母,那我先去听雪楼了。”
“你瞧瞧,有事才知道来请安。事儿一解决了,溜都来不及!”云太妃佯装生气。
秦越赶紧找补,说:“备东西可不得趁早么,孙儿且先去打个招呼,再回来陪您。”
“唉哟,有空就哄你的小媳妇去吧,莫要再来烦老生了。”云老太妃赶苍蝇似地挥挥手,“快走快走!”
秦越道:“也好,争取早日让您抱上重孙子!”
云太妃:……
正起身整理仪容,准备掐着他离开的点去请安的顾明姝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这人可真不要脸!
云太妃望着秦越离去的方向,心情和顾明姝差不多。
她重重叹了口气,低声骂道:“这讨债的东西,你看看,哪里有半点像鸿儿!倒是与宫里那位……”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难道与先皇不像吗?”张嬷嬷赶紧出声打断她,“小王妃来请安,还给您亲手炖了安神汤呢!此时正候在隔壁耳房呢。您可要见见?”
云太妃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与张嬷嬷交换了好几个眼神,沉声问:“为何等在隔壁不进来?”
“说是怕王爷看到她不高兴,再扫了您的兴。”张嬷嬷说完,又俯身到太妃耳边低语道:“娘娘不必担心,有些话她不会懂的。您若不想见,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就好。”
云太妃正为秦越要钱的事儿心烦,也确实是不太想见顾明姝。
“装模作样!越儿如此为她着想,她竟也在隔壁无动于衷地坐得下去!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她这是个过日子的态度么?不见,让她走。”
顾明姝是个孝顺人儿,老祖宗让走,焉有不走之理?
她放下安神汤,又去安和堂门外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高声喊了请安的吉祥话,把礼数做了个十足十,才默默离开。
这态度自然是无可指摘的,云太妃那边也没再找别的茬儿。
但顾明姝心里却很难平静。
除了秦越帮她要回门礼这个行为让她觉得有点拉扯之外,还有一个小发现,让她心情复杂。
前世,云太妃一直都对秦越这个唯一的孙儿态度十分不好,后期为夺管家权,撕破脸之后,这老太太甚至一度对秦越起了杀心,刺客一波波地派。
她当时一直不理解,一个爱子如命的老太太为什么会对唯一孙子如此不留情面,但今日她那半句没说完的话,忽然就如一道闪电破开了她心中迷雾的一角。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荒唐了!
楚王妃与先海陵王也曾是京中出了名的恩爱,他们的独子,怎么可能身世有异呢?
顾明姝没有马上回梧桐苑,而是去了花园散心。她登上假山上的凉亭,俯瞰整个府邸。
这座王府,前世她住了五年,也煎熬了五年,这里面的每一寸地方她都熟悉。但今日,望着那些亭台楼阁,她忽然觉得陌生。
府邸也好,府邸中的人也好,似乎都与她前世对他们的认知有所不同,一些她不曾知道的隐秘,正渐渐露出端倪,诱着她去查探,去深入了解。
可她一个复仇者,真的有必要去了解什么秘辛吗?
弄死该弄死的人,要回该要回的债,然后离开这里,才是她唯一应该做的事。
顾明姝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阮媚娘忽然也上了这假山,远远见顾明姝在亭中小憩,她也不避,反而迎上来见礼,“媚娘给王妃姐姐请安,姐姐万福。”
阮媚娘打听到,稍后秦越一定会路过此地,她是来此偶遇的,自然不可能因为顾明姝在此她就走。
顾明姝看见她,就想起躺在袖袋里的那块乌木令牌,再想起前世死于非命的长兄。
她轻飘飘扫过阮媚娘的脸颊和手腕,道:“又来招我,你的手好利索了?”
阮媚娘十分委屈又哀婉地看着她:“王妃姐姐,妾身心里对您是十分敬重的,也是真心想与您和睦相处,可您为何总是不给妾身机会呢?”
“坐着本王妃的花轿,拜了本王妃的花堂那种敬重;还是敬茶时想往自己身上倒水,企图诬陷本王妃的那种敬重?”顾明姝轻笑起来,“阮媚娘,收起你那些装白莲的本事,然后滚远一点。”
阮媚娘不肯滚,还跪了下来:“花轿和拜堂,媚娘虽情非得已,却也真的无可辩驳。媚娘愿意向姐姐磕头赔罪,请姐姐原谅。”
说着,阮媚娘就“咚”磕在了凉亭的石板上,“还请姐姐原谅我。”
顾明姝皱眉,没有说话,但就这点功夫,阮媚娘就“咚”地磕了第二个头,结结实实地,没多久,她额头就见红了。
这场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