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现在清醒点了吗?”
顾明姝还一脸好心地发问,仿佛她泼茶是为了救人一般。
秦越足足愣了好几息,才怒不可遏地反应过来:“顾明姝!”
他这辈子,便是被皇帝忌惮,被逼卸下兵权的时候,明面上人也是哄着求着他,从未有人,给他如此难堪,还是在他率先低头的时候。
这女人,这女人简直给脸不要脸!
顾明姝丝毫不怵他的怒火,甚至端了副看穿一切的通透样子:“是不是觉得,我给脸不要脸?”
她的语气温柔,话却比冰还要冷:“我爱你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我不爱你,你说你是什么呢?”
“一个听信谗言不思求证,便认定是我顾家以势逼人的人;一个大婚日以青楼女压我,以偏门辱我,又用对我的羞辱狠狠打顾家脸的人。”
“轻飘飘一句馋言害你,就逼着我摒弃前嫌,与你相亲相爱?王爷,您好歹也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即便有这么天真可爱的想法,也不要露出来,好吗?”
秦越面沉似水:“顾明姝,你明知道本王没有相逼意思,就非要说话这么难听吗?”
顾明姝道:“您觉得刺耳的话,就下车吧,否则我这还有更难听的揣测呢。”
比如说:你秦越卸甲后,威虎军泰半入了我父兄麾下,听信谗言辱人泄愤是不假,这愤有几分是积怨,就不好说了。
再比如:你秦越不爽我父兄接手军权,又没有办法凭本事拿回去,就借着赐婚拿我这女人撒气,真是厉害死了。
顾明姝想到这里,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奇妙又好笑。
前世她对他掏心掏肺,全然偏心,竟成了一叶障目的瞎子,庸人自扰的傻子。如今封心锁爱,倒是耳聪目明,知微见著起来了。
可见,这情啊爱啊,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心修复关系,却碰了一鼻子灰的秦越心中有多恼火,脸色就有多难看。
“顾明姝,你是不是觉得,今日顾恒给你撑了腰,你就……”
她直接接过话茬打断他:“对呀,今日才反应过来,我娘家又不是破落户,凭什么我跟你合作为你办事,还得低三下四求着你呀?王爷,您往后最好对我尊重一点,公平一点,我也是有人心疼有人撑腰的哦。”
她眨眨眼,语气轻快又恣意,那种有恃无恐的骄纵明媚样儿,非但不讨人厌,还有几分可爱。
秦越只觉得心口被撞了一下,他赶紧挪开视线。
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火气也消了大半:“本王因一场误会害你受辱,往后会弥补你的。”
弥补?
呵呵,拿命补吗?
看来,那杯茶还不够冷,泼不醒这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情种的霸道王爷。
既如此,她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王爷,咱俩这辈子,最好的关系就是如之前约定的那般,一年为期各取所需。旁的,你说多了,我就会斤斤计较,计较了就不痛快,我不痛快就会让你更不痛快。咱斗蛊似地互相残杀,图什么呢?”
顾明姝的话如一盆夹了冰渣的水,一下就把秦越心头那点悸动完全冻住了。
这种什么东西正在发芽,然而却被一把无情的镰刀狠狠割掉了嫩芽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秦越拢在宽袖下的那只手,捏的骨节泛白。
好一会儿,他才摁下心绪,冷笑道:“顾明姝,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本王只是觉得你我之间有误会,所以才上来与你说开。何时要求你与我相亲相爱了?”
顾明姝满意地微微颔首,温柔疏离地一笑:“如此甚好。那就祝咱们继续合作愉快!”
*
马车里的人,剑拔弩张又针锋相对。
马车外的人,却几乎都面带喜色。
秦越除了重伤的时候,几乎从不坐马车。可今日为了与王妃相处,回程便钻进了王妃的马车里。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两位的感情稳中有升啊!
翠微觉得如此一来,小姐在府中的日子肯定会有起色。
但最高兴的要属戎长风。
主子们和睦融洽,他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也会跟着沾光。
他手底下带的侍卫,都是跟着秦越上过战场的亲卫。秦越卸甲后,这些弟兄也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成了家将府卫。
按大昭律,家将府卫的婚配,是主家说了算。
这两年王爷境遇不好,在府中也处处制肘,能按时给他们例银,年节礼也一次不落,已属不易,大家哪里还敢提婚事呢?
可他们的年岁,也不小了。
婚配之事,当家主母过问再好不过。只要王爷与王妃和睦融洽,到了合适的时候,他就可以稍微与王爷提一提兄弟们的婚事了。
戎长风眼角的余光扫过翠微清丽的侧脸,心想:王妃是个很正派的人,身边人也个个正直能干,只是太亲近的心腹只怕还舍不得出嫁。如果有不着急的,倒也可以多等两年才行。
然而,就在戎长风心里的小算盘珠子拨的“啪啪”直响的时候,王府到了。
马车停下,先下来的却是顾明姝。
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