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敢与璧君的目光正面相对。
或者说，从见到她的一瞬间，这些人就明白了，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坎瑞亚的继承者，璧君的弟子，是绝对有资格的。
甚至别说继承者，就算璧君现在让陛下立马禅位，恐怕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毕竟关于璧君的传说，那可比伊尔明陛下更加久远。
他们胆敢违抗伊尔明陛下的命令，但绝对没有胆子忤逆璧君尊上的话语。
“弟子？”
然而不只是他们，就连空自己也有些愕然。
他全然没想到璧君大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给他撑腰，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身份帮助他摆脱麻烦。
璧君的弟子，和坎瑞亚的继承者，这两个孰重孰轻，甚至都不好下定论。
“拜见殿下！”
杰斯特是第一个朝着空下拜的人，对他而言，既然是璧君的弟子，没什么好说的，璧君的意思，他自当遵从。
亚尔伯里奇反而沉默了。
如果单纯是陛下认定的继承者，以空所展现的才能，他很满意，但若加上璧君的弟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璧君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若空当真上位，那以后的坎瑞亚，恐怕真的是璧君一人一言以蔽之。
作为坎瑞亚王室的忠诚守护者，他不得不考虑这样下去的后果。
但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都不得不承认，如今那位名叫空的少年，在璧君的有力支持下，彻底成为了坎瑞亚的第一继承者。
跟在女子的背后，空的神情有些莫名。
“璧君……老……老师？”他迟疑着唤道。
慕北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很疑惑吗？”
空点了点头：“说实话，我的确没有想到您会……”
“没什么可疑惑的，你想做什么事情，与我无关，至于为什么帮你……”
那仍然在结晶体内沉睡的金发少女与跟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庞上泛起的纯真笑容，从她的脑海内转瞬即逝。
“去多陪陪小北吧。”
说罢，她自顾自地快步走去，留下空在原地愣了许久。
匆匆数百年，对于坎瑞亚的人们而言，除了那不断扩张的城墙范围，愈加宏伟的王都建筑，与临近城门的原野上开得更加灿烂的洁白花海外，似乎并未发生太多的变化。
沁人心脾的花香在风中弥漫四际。
清脆而空灵的娇俏女声夹杂着欢快和雀跃，随着风儿不断摇曳。
金发的少年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他望着那位灰发的女子拉着脸上写满不情愿的白发少女，在花海间四处奔走，心中久违地泛起一股难得的恬静。
“喂！”
“你撒手啊，小心胳膊！”
“哼，你要是给我拽坏了，就得给我重新做一个出来！”
“哈？我给你用冰做一个吗？你就不怕化掉？”
“哼，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偷偷找莱茵姐把我的身体研究透了，你得给我重新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才行。”
“不是，你怎么知……不对！谁偷偷研究你身体了！你说话很怪啊小北，能不能注意点！”
“哈哈哈，冰姐姐，你好可爱啊。”
“瞎说什么，可爱这个词是专门形容你的，别乱喊啊！”
远处的山崖上，女子遥遥注视着下方渺小的数道身影，她们的欢声笑语隐约顺着山风回荡在自己的耳畔。
莱茵多特悄然走到她的身后。
“师姐……”她低声唤道。
慕北似如梦方醒，她微微回眸，深邃的瞳孔中流转着些许沧桑。
“准备好了吗？”
“嗯。”莱茵多特的目光落向下方，神情有些复杂。
“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们吗？”
慕北摇了摇头。
“师姐，请恕我冒昧。”
“您是不是打算，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再回来了？”
慕北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
“从接下来开始，往后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知道。”
“莱茵，我是否继续留在坎瑞亚，都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什么影响，一如这数百年来，我尽可能淡化自己的存在。”
“王都，依旧如故。”
慕北平淡说道：“空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假以时日，他或许真的能够引导坎瑞亚的人们找到正确的未来。”
“可您不是也说过，未来的坎瑞亚，很可能会遭受某种劫难……而且，那些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深渊……”莱茵多特欲言又止。
“虽然您并未露面，但仅仅是您的存在，就可以震慑一切暗流涌动，可若是您就此离去的话……”
“我说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为此付诸何种行动。”
慕北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坎瑞亚的未来，从来都不是由我背负的。”
灰发女子与莱茵多特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莱茵多特听到耳畔响起了久违流露出些许微妙情绪的轻柔声音。
“坎瑞亚的璧君，不会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