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遇到如今,最远的分别,也就是这次了。
三十六天。
路程去一半,剩下时间,制火器,强攻城,
其中攻城用时最短,可裴卿允觉得最长。
每攻一座城,他都会让下属立刻湮灭大火。
因为他怕。
怕苏凉万一被藏在哪个州郡他不知道,大火,烟雾,误伤了她……
所以,火器和炸药也都只是炸城墙,杀的也都是兵将;
除此之外,他真没做任何。
床上,苏凉嘴角还挂着笑。
裴卿允站床前看她,看她面色还好,心中自是欢喜,可他还愧疚。
看她瘦了一大圈,也能想到她肯定吃了不少苦。
“是连我会救你也算好了么。那你算到你会吃苦么。”
一想她明知会离开,明知自己有危险……还是义无反顾。
裴卿允就是心如刀绞,还气。
气的不是她不早说,气的是——
自己不曾察觉。
所以——
“我已安排妥当,今后不管国事,就只管你。你不是要去看盐湖和雪……”没说完,裴卿允发现苏凉的不对劲。
好像苏凉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就算有意为之,也不可能一直不动?
而且,外面很乱,他也听不到苏凉的呼吸!
一个不好且疯狂的念头让裴卿允心口宛若撕开一条裂口,“不……苏凉,苏凉?”
他抬起手,却……不敢碰她!
裴卿允也是略懂一些医术的,记起来白清清刚才说的中毒,抬起的手,万分,万分的小心,正拿起手腕,却是拿起,掀开苏凉的胳膊下一秒,他看到的是——
满目的伤痕!
还有那道血肉中,细长的,很明显是穿过骨的线……
刹那间,浑身发抖!
苏凉被喂了几瓶药了,不是那么疼了,但好像听到了裴卿允的声音,这才是醒了,一睁开眼,瞬间的四目相对,
裴卿允呼吸凝住,
苏凉亦是。
尤是看到自己的手腕在他掌心,
裴卿允手还摊着的,摊开的掌心是一片粘稠的鲜血。
苏凉一下撤回手,纵然!吃了曼陀!可还是疼的眼前一黑。
疼,却还不敢用另一只手去摸,够不着是其一,主要是疼!
而眼看她姿势的怪异,且动作间,锁骨露出的金环——
那是宫女上药时衣服没扎好。
裴卿允双眸几乎瞬间赤红且浮上雾气。
苏凉则在疼了会儿,缓回过神时,看到他的眼,第一个反应是逃的,“别,别看我……我……啊……”没说两句,疼的就浑身发抖,控制不住的闷哼,几乎要疼的昏死过去了,可又没有!
而她动作太大了,伴随着锁骨和四肢剧烈的噬骨之痛,她疼极了,顾不了裴卿允!
床边裴卿允浑身也都在抖。
因为看到苏凉转过身后,床单上——触目惊心的人形血!
那瞬间,他竟然一点力气都没了,低头间,泪落在手掌,泪水在血中,晕染开,接着在苏凉终于缓和的不喘时,裴卿允突然也有了力气。
他去拔剑——
他早该让她回去的。
“不要!!”
苏凉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听到拔剑,接着就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在剧痛中扑向裴卿允……
她自然没扑上,
身上的线,让她如同断了翅的蝶,还没扑腾起来,就摔惨了。
裴卿允的剑一下就握不住了,“我并无亲友,可你……”
没说完,看到苏凉又陷入新一轮的剧痛。
那女人,明明痛不欲生了,可嘴里喊得全是:“我是你的亲友,你别丢下我……裴卿允……我不回去……裴卿允,你别丢下我……”
带着血的,喊得一句句,
裴卿允瞬间剑落地,回到床边去,“你别再动!!!”
“你!!!”
裴卿允是跪在床边的,他看着苏凉疼的满脸都是汗,粉都遮不住的白,只恨不能替她全受了才好,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不敢伸出手碰她!
他从没想到他竟然有一日,会无助的在女人面前哭,
更也没想到的是,脸上一软。
竟是苏凉缓过来后,又抬起手来——
“别哭。”
苏凉温温柔柔的看他,声音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散。
“大人……带我回家吧……我想……回裴府……”
然后,手就疼的落下来。
那瞬间,裴卿允下意识的想要接的,可又没敢,“好!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
他看她落下的手腕,那穿在骨里的线,拉扯出来的血沫……根本不敢碰!
“你别动……”
他现在不敢碰她,怕疼了她,只能求她——
“你别再动了……”
苏凉也是不想动的,她现在疼的脑子一阵阵的发白发黑。放下手,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裴卿允……”
裴卿允看着她,却又不敢看她,“我知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