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赵正的。
但并不是从他的心脏流出,而是从他手中。
匕首的匕尖停在梁印新的脖子一尺前,赵正用手紧紧握住了匕刃。
血肉翻开,赵正却始终没有松开一分。
梁印新眼眸瞪得巨大,眼球颤动,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赵正。
面无表情的赵正。
“你的命是朕的,只有朕可以杀你!”
当啷。
匕首地落在地,梁印新软坐地上,枯瘦如柴的小老头儿,竟是像个孩童捂着脸呜呜呜大哭起来。
赵正默然看着他,转身,独自走出房间,留下冰冷的话。
“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张龙、陈文宝并没立即动手。
傅景明要求留两人一点时间。
房中。
只剩傅景明和梁印新。
傅景明气的脸色发紫,指着梁印新,气得说不出话来。
“梁印新啊梁印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梁印新疯狂摇头,他彻底崩溃了。
这时,傅景明看到匕首铜鞘边缘,夹着的一朵棉絮,急忙用手捡了起来。
“果然是你!”
“几日前趁着陛下酒醉,你打算杀害陛下,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你在陛下被褥上捅出的痕迹,已经被夜杀查到。”
“可是陛下不相信是你做的,让夜杀不要继续调查你!”
傅景明把铜鞘狠狠扔在傅景明面前,气得剁脚。
“还有你儿子的死,和你孙儿的失踪,根本和陛下无关!”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一切是北方家族故意设局,挑拨你和陛下的关系,借你之手,粉碎陛下整段北方的计划!”
梁印新突然摇着头,呵呵笑起来。
“你是他的丈人,你当然为他说话,你唯一我是傻子吗?”
随即猛地咆哮:“你们帮着狗皇帝欺骗别人,说我孙儿丢了,但你们骗不了老子!”
“他杀了我儿媳和管家冯权,将我孙儿抛下悬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但他们没想到,冯权压根没死!他把此事都告诉了我……”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抽在梁印新脸上。
傅景明一把抓住梁印新衣襟,双手提起。
“这些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陛下!”
“你知不知道,陛下在京城得知你孙儿被人绑架,直到今日,仍在派人寻找他的下落,为的就是能让你这老东西好受些!”
“你去问问宫中的任何人,陛下每天都会怒骂手下,责怪他们怎么还没找到你孙儿下落!”
“你告诉我,陛下面对北方这般局面,还要分出大批人马找你孙儿,还要劳神伤心,只是为了演戏?!”
“娘希匹!你做过奸臣,当过忠良,难道这些你还看不清吗?!”
砰!
傅景明猛地把梁印新扔在地上。
梁印新像一堆烂泥,撞翻角落的架子、脸盆,双眼慌乱、错乱、狂乱地盯着傅景明。
“不!不!你在骗我!赵正把你们都骗了!”
“赵正命令你这样说的对不对?你、你你也在骗我对不对?!”
突然,梁印新嘶吼着痛哭起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没能对赵正痛下杀手了。
不是他没有勇气,不是他害怕。
是他自己潜意识,也不相信赵正杀害了他孙儿!
赵正越对他好,他潜意识中越痛恨自己。
但孙儿的死亡,又让他没日没夜被仇恨包裹。
三种情绪交织一起,让梁印新已经无法理智思考,他已是行尸走肉!
这种感觉,或许只有真正体会过绝望的人,才能真正理解……
我,真的错了吗?
院落中。
赵正独自包扎着伤口,一言不发。
张龙、陈文宝、周福三人对望一眼,张龙打破死寂。
“陛下!如何处置梁大人……梁印新?”
“打入死牢,择日问斩。”赵正想都没想回道。
周福顿时心急:“陛下,梁大人只是被人利用了,他其实是个好官呐。”
阉人总是多愁善感。
赵正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些话,你去跟那些死去的百姓说,去跟那个两岁不到的女娃说!”
周福闭嘴了。
赵正喘了口气,剑眉皱起。
“你们说,这天下是朕的吗?”
“当然是!”张龙肯定答复。
赵正对张龙的回答不太满意,看向陈文宝。
“阿弥陀佛。”陈文宝竖起右手,施了个佛礼。
“这天下是陛下的,却也是百姓的。”
这次赵正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天下天下,怎么可能属于某一个人呢?”
“朕做的许多决定,归根到底是替天下人做的。”
“所以梁印新死不死,不是朕说了算,是天下人说了算。”
“朕若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朕又怎么能代表天下人,坐这个皇位?”
张龙听着有些糊涂,看向陈文宝。
陈文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