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春花烂漫,山风拂面,鸟鸣啁啾。去时路上的很多草棵儿还只是一些零星的花骨朵,而在两天之后回来的路上竟已把山林熏染的斑斑点点。一路下坡,无须用力,除了掌握好车子的平衡,阿爸的身体始终向后斜躺,以抵消车子向前的拉拽之力。阿爸一边掌握着独轮车,一边也不忘了提高警惕,以防再遇到狼之类的山林猛兽,何况如今有了一车的猎物。经过灌木林时阿爸和拓布收回了上山时下的圈套,一共套到了七只山野兔和一只猪獾,此处的山野兔体型修长,皮毛光亮,不止皮子好,肉味也是异常鲜美,带回家让阿母炖下了实在是无上的美味。而猪獾肥嘟嘟的,阿爸说拿回去榨油,獾油可是个好东西。而其中一只山野兔出于某种巧合,竟套着了它的大腿,阿爸和拓布发现它时,依然是活蹦乱跳的,若不是铁丝和灌木牢靠,很可能就被它挣脱了。阿爸松开了它腿上的索套,放掉了它。拓布看着被套子禁锢了两天而惊恐未定的山野兔一瘸一拐地跳入了灌木深处,一时感到心情舒畅,没有比重获新生更快乐的事情了,山神没有夺去它的生命,阿爸自然不能背逆了山神的旨意,不只是阿爸,部落中的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选择放生。
所幸回路顺畅,在灌木林带中没有看到狼的踪影。快行至南巴潭时,天也仅仅过午,阿爸停止了前行。来时的路上阿爸已经看好,这里的一处距离山道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浅水坑,是融化的雪水聚集而成,坑中的水倒还清澈,趁着这高山顶上上好的水,把雪狐宰杀了就地取皮才好。否则回去路上还需要好几天,等到雪狐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再行击打宰杀,那种清醒时的绝望和疼痛,不仅阿爸不忍,山神亦会不忍。而且此处由于海拔依然很高,鲜有猛兽出没,因此不必担心宰杀过程中浓烈的血腥味招来大型的山兽,但为了保险起见,阿爸还是把弓箭和驱魔号放在了一旁,以备不测。当下阿爸找来一根木棒,顶端缠上布条,手握另一端,以缠了布条的一端对着一只昏睡的雪狐后脑猛的一击,那里是雪狐头部最脆弱的部位,这一击之下它必死无疑,而在昏睡之中没有痛苦地死去,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了。然后阿爸手持一把尖刀开始割皮……
很抱歉此处省去不写。大自然的残酷和血腥无处不在,人吃五谷荤物,人穿桑麻皮革,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处于万物顶端的人类为了自己的生存,猎取万物为己所有、为己所用,是残酷血腥,也是自然之道。于万物而言,不论何时,一个物种的生存和延续必然是以其他物种的死亡来维持的,这是自然的规律,也是亘古的真理,放之今天也是如此。因此,我们可以直面其残酷,但请允许我们避开其血腥。
阿爸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割完了七只雪狐的毛皮,因雪狐的皮子珍贵,猎取狐皮也是父子俩此次进山的首要目的,因此一定要保证每一张皮子皆完好无损,所以即使有着灵巧娴熟如阿爸这样的手艺也需要去慢慢地梳理和分割那些皮肉连接处的纹络和筋脉,而拓布则在阿爸每割完一张皮子之后清洗掉皮毛上沾染的血迹和皮上没割干净的碎肉。当然这些只是初步的处理,待回到部落后阿爸自然会让部落的皮匠再细细地打理它们,但眼下需现行简单处理了才是,且要把余下的雪狐肉还丢弃到大山之中,否则这一路之上推着上百斤的猎物下山实在是危险重重,山道崎岖得很,方向不好掌握不说,还极易脱手滑坡。
待七张皮子均割完之后,他们接下来要把皮子装车,而毛皮在车上的摆放也是有讲究的,既不能卷成筒,也不能直接伸展了堆叠,刚割下的皮子虽然又经过了进一步的擦拭处理,但依然会有一些血水和油污附着在上面,这两种方法只会让毛皮上沾染更多的血迹和油污,如此后期不仅不好收拾,而且也坏了皮子的品相。阿爸告诉了拓布放置的技巧:独轮车上先铺垫上一层青草,然后将第一张皮子皮面朝下毛面朝上平摊好放在草上面,而第二张皮子则毛面朝下和第一张皮子的毛面相对,在对应的同时也需将头、身、腿部等皮型和第一张一一对应,因这几只雪狐均是成年的狐子,身型都差不多,所以这么依了部位对应开来倒也不是难事。放置完了第二张皮子,然后便是第三张皮子皮面朝下和第二张皮子的皮面相对,也同样是身型和第二张对应。总之是皮面相对或者毛面相对,只要把握好了这一点,才能避免外物或者皮面的油脂血渍弄脏了毛面。拓布前两次随阿爸进山并不曾猎狐,因此拓布今日才知放一张皮子竟有这么多的讲究,不禁长了见识。
收拾完了雪狐,父子俩接着将山野兔和雪鸡也一一拔毛之后剖膛破肚,扔掉了内脏等部位,留下野兔的皮子单放一边,金色夹杂了黑色杂纹的兔皮回部落后稍加捯饬做一件兔皮大氅倒也是一件不错的物件。他们又将兔肉和鸡肉一一清洗干净,阿爸此时拿出来一个严密结实的麻袋,将兔肉和鸡肉表面一一抹上一层厚厚的盐巴,然后放到了厚麻袋之中,这样在接下来的路上就不会坏掉了。
待他们忙完时,天色已经不早,阿爸将失去了皮子的七只雪狐的身体放到一块方石上,此刻那些雪狐血淋淋的躯体狰狞恐怖,拓布便闭了眼不敢看,这些躯体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