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递到陆小凤面前,倘若他不付清这三百四十两,那别想见到他想要的人。
“三百四十两?怎么这么多?”即使是陆小凤,都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近十天来他的饭钱只有四十两,”老板娘看陆小凤的眼神带了三分怜悯,好像在看一个纯纯的冤大头,“然而这位孙大爷还点了最红的姑娘唱了最时兴的曲子,不仅如此,他还搭了我们这儿最昂贵的酒。陆大爷若是不相信,账目上可是记得明明白白,一条一条你们大可以自己对照了看!”
只是什么牌子的吞金兽?苟十三被这一连串的消费搞得瞠目结舌,陆小凤只得苦笑,数出一沓银票递给老板娘,老板娘喜笑颜开地接了过去,“那位孙大爷在没钱的时候不停说还有冤大头来给他送钱,如今一看,果然不错。”
“确实是冤大头,还是不止一次的冤大头,”陆小凤叹道,“那我们是不是能把人带走了?”
“带走吧带走吧,”老板娘笑眯眯地将银票收好,“陆大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等等,”陆小凤叫住了即将离开的老板娘,“要一坛好酒,等会叫人送上来便是,这孙大爷等会还要喝酒,就提前搁那准备起来。”
“真是奇了,你给人家送钱来却还要装孙子,”老板娘上下打量一遍陆小凤,不过好在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只是点头答应后便退了出去,狭长的走廊少了一个人,竟然显得有些空旷。
“这里的房间是燕春楼专门关那些老赖客人的地方,把人扣在这儿,然后等待家里人或者朋友来赎.......”陆小凤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口中未说完的话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发生了什么?苟十三从陆小凤的腿边挤了过去,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到自己的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了。
门扉打开,原本被封闭在屋内的恶心气味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那是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味道,酒味,胭脂味,呕吐味,其中还有一种极诡异的味道,多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苟十三哽咽一声,差点直接呕出来。
阿飞在闻到这股味道的瞬间便立刻拔剑出鞘并一把把苟十三扯了回来,他的眼神警惕起来,打量着四周可能出现危险的一切地方。
这是尸体的味道,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苟十三被阿飞这一下扯得脖子后面的皮毛一阵隐隐作痛,但现在也没时间去估计这些细节,房间的门被陆小凤大力推开,只见屋内乱七八糟,地上还有酒液和食物打翻流淌后留下的痕迹,还好未到夏天,屋内的蚊虫苍蝇并不多,不然苟十三只怕自己可能会因为眼前的景象做上一个月的噩梦。
房间极小,除了一床一桌以外没有其他摆设家具,那床也不能算是正常的床,充其量只是一大堆稻草铺在地上,勉勉强强提供一个可以让人躺在地上睡觉的位置,而现在那稻草垫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骨瘦如柴,脑袋却大得离谱,让人实在是想不通一个瘦小的身躯究竟是怎么支撑起一颗如此之大的头颅,但现在这个问题永远也没法从那人的口中得到答案了。
他伏在稻草垫前的小破木桌上,一只手死死揪住身下的稻草,另一只手还扒拉着酒碗,他的大脑袋埋在手臂里,没有人说话,屋内一片死寂,耳朵里只有虫子爬行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那位他们一直寻找的人,那位唯一一个知道大智大通在哪的高人,就这样青楼里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魂归天外。
而且静悄悄的,甚至都无一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