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一声脆响。
玻璃管针剂在毁灭脚下,化为渣渣碎片,漂亮的粉色疫苗液体,飞快挥发在空气中,再不留下半点。
毁灭那一脚,踩的不仅是人类结束末日的希望,更是踩碎了所有人的心。
疫苗,没有了。
知道疫苗配方的魏老,也死了。
所有人呆若木鸡,恍惚麻木。
须臾,有人憋忍不住,当场双膝跪地,捂脸失声痛哭。
哭声具备极强的传染性,起先是第一个人崩溃,后来是第二个,跟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就连尉迟风,眼睛也是红了。
他瞥了毁灭一眼,飞快低下头,生怕心底的怨怼会流泻出来。
厚重到不见天日的绝望,笼罩在所有人头上,那种行走在黑暗中,总是等不到黎明的麻木,又重新降临。
如果没有过希望,没有见过光明。
这些幸存者,兴许还能自欺欺人,就这样信仰着奶团子活下去。
然而,当希望触手可及,就在视野之内,那一管疫苗承载的,将是末日的终结,新世界的开始。
可是,它被踩碎了!
被他们信仰的小神明的神之父一脚踩碎了!!
一边是摧毁的希望,一边是信仰,谁都没办法做出选择。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道无解的必死局。
这样的认知,才最是让人痛不欲生,绝望到不可堪言。
小濛濛虽然不太懂,可是她察觉到,大家很难过的哭,是因为爸爸刚才踩碎的东西。
团子不知道疫苗同她的性命息息相关,毁灭踩碎的疫苗,反倒像是她做了错事,无措不安的绞着肉乎乎手指头。
小奶音呐呐的说:“不哭吖,不要哭了啊……”
毁灭强势将团子小脑袋往怀里一按,冷酷无情的说:“小崽,不用安慰这群想要你血和命的蝼蚁。”
团子看看爸爸,又看看众人,她抿了抿小嘴,靠着爸爸不说话了。
濛濛相信爸爸。
尉迟风抬起头来,表情口吻复杂:“小神明是我们的信仰,我们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其他人跟着附和,嚷嚷着大家都没有伤害小奶团的想法。
既然不会伤害小濛濛,但毁灭踩碎了唯一一管疫苗……
神父站在一边,低垂着眉眼,等大家伙都七嘴八舌说完,他忽的自晒一笑。
他往前两步,跟众人泾渭分明地划拉开距离。
神父说:“我的信仰,不屑与尔等为伍。”
他就差没直接将“虚伪”两字说出来。
尉迟风表情莫测:“神父,你有家人变成了丧尸,等着疫苗恢复正常吗?”
神父笑起来,他摇摇头坚定的说:“家人?信仰就是我的全部,我的一切都是要献给吾神的,包括生命和灵魂。”
尉迟风怔然,似乎没想到神父的信仰,竟然是真的虔诚到骨子里。
屠夫冷哼一声,他是个糙汉子,平时虽然不爱动脑子,可不代表他没脑子。
“嘭”屠夫将手上的南瓜巨锤往地上一砸,他独自一人走到团子身后,像众人表达了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
老木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我的命是队长救的,孤家寡人,我永远追随吾神,追随队长。”
说着,他边笑着边走到了屠夫身边。
至于其他的队员,屠夫并不勉强。
整个场中,顿时无比的微妙起来,连气氛也很古怪。
毁灭一样下颌,黑红异色双瞳漠淡然地看过所有人,他嘴角逐渐勾起,带出一个讥诮至极的笑容。
“吾的宝贝,”黑衣乌发的少年,嗓音并不清亮,带着惯有的暴躁和恶意,“任世界毁灭,也不能有丝毫的损伤。”
顿了顿,他又说:“汝们的生死,在吾眼里一如蝼蚁,世界幸存或毁灭,皆不在吾眼里。”
他的眼里,就只有小濛濛而已。
他生来毁灭和死亡便刻入了灵魂,是承担着一个神明所有负面情感的堕落种。
他没有善良,没有无私,没有宽容,更没有温柔。
然而,现在的毁灭,他有了至死也想要守护的宝贝。
所以,他仅有的善良、宽容和温柔,全都倾注在了唯一的宝贝身上。
可他仍旧是自私的。
他和团子其他的爸爸都不一样,或许其他的爸爸可能会有大义情感,在不涉及到团子时,不介意顺手无私一把。
但,毁灭没有!
他的“大义”狭隘的全落在了小濛濛身上。
因着,他本也不是一个“人”。
丧尸皇脑域里,嬴战犹豫了下,他似乎想提醒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毁灭最后道了句:“只要吾在一日,休得利用吾宝贝的血,给尔等调制疫苗。”
这是警告!
话罢,毁灭抱着团子,旋身走进了研究院里。
将一众情绪各异的幸存者,留在了外面。
尉迟风表情复杂:“散了吧,别想些没用的。”
他这话似说给周围人听的,也似说给自己听的。
屠夫嗤笑一声,索性双手环胸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