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空晴,野风抚面,温度一下子上来,毛毯也停住了,众人才敢慢慢张开眼睛松开拳头。
陆晓齐跳下来,回头殷勤地扶起净空大师,腆着脸寒暄一气:
“大师!不颠簸吧?”
“大师!需不需要毛毯再裹一裹?”
走过白临身边时顺脚把他扫下来,摔在泥草地上,那家伙哆嗦着真的冻僵了,给他接接地气。
净空大师唇色苍白,他有厚重袈裟和毛毯,倒是没冻着只是受惊吓不轻,饶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也经不住这样瞎折腾,他坐到地上看见凌空眼前的飞毯泄了气一样的耷拉落地,终于一口气没顺好,干干脆脆地晕了过去。陆晓齐见状瞠目,悔之晚矣,自责乘坐大鲲的事儿没提前说清楚,可这事儿又如何三言两语说清楚呢。那时只好骗他们楼顶有直升机,才上去的天台。
这边给法师切着脉,那边白临拖着鼻涕蹬着腿毛哭号道:“再敢多冻几分钟老子死之前就先绞了你!”
陆晓齐憋住坏笑,报了那初见一句之仇,畅快无比。又觉得在商场看见要不到玩具躺在地上翻滚撒横耍赖的熊孩子,就像白临这样。他这样优点和缺点都十分明显的人,倒也不失可爱。
陆晓齐见净空大师无恙,收拾起毛毯脱下军大衣,安置好他,看看眼前重峦叠嶂,丢给半死不活的白临一句:“这是龙虎丹,给大师闻闻。很快就醒转了。你们歇着,我去探探路。山中没信号,找到了,我发个彩雾弹。”
大鲲与他心意相通,停落的地点其实不错,正是凤凰脖颈之处,昔日甜麦村应该在的地方。只是这里竟是凤凰山的北坡。
凤凰山环山皆临水,本是个风水宝地,千年征战洗礼,如今幽森静默,临水不敢照,恐惊平昔颜。
来此之前陆晓齐做了功课,这凤凰山山形险要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所争之地。几乎历朝历代,在这里都曾有过血肉搏战,生灵涂炭。因此在南面山门处建有大佛、寺庙,用来镇压无主之魂,如今人心不古,大佛残破,法力已失。
若从南边山门而入,或许有路,可这山北坡,荒无人迹,遗迹地貌竟如古生代寒武纪一般,如巨斧劈开极其陡峭,是个攀登驴友都不会走的地方,也就能会会不知死活的道友了。不知死活的陆晓齐想要飞上去瞧瞧,大鲲这个长途车心高气傲的,竟然不卖票给他。
他看向悬崖上漏出来一两支野蔷薇,想起了那日甜麦村小院,满架蔷薇一院香。蔷薇花科的植物生命力极其顽强,从小吃着野蔷薇花苗当零食的陆晓齐深知,这种花老根死了生新根,等闲死不了,插一根花枝便可成一片,看似娇艳,其实嚣张得很。
他搭起凉棚看向那里:说不定,就在那了。可想要上去是个大问题。
背后一声钟鼓一样洪亮的声音响起:“干哈呢?”陆晓齐吓得跳起来,气鼓鼓回头过去一看是白临来了,就他一个人来了。
陆晓齐惊疑:“法师呢?你不看着他,这没准,可有狼啊!”
白临不屑一顾斜着眼龇着大白牙奚落他:“就你这损色儿,有点法术还是胆小如鼠,还怕狼?”
陆晓齐不相信他还不震惊:“飞天之术算小法术?你飞一个试试?……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不怕狼,法师他老人家就不怕了吗?念紧箍咒把孙悟空找来还是念经把狼感化了?”
陆晓齐心里默默宣布了,以后他怕狼。
白临不等他话音落地立刻接上话:“所以啊!我看他老人家不睡一宿不像是要醒的样子,咱们一场法事费不了多久。就把他果果咋咋(裹裹扎扎),挂高树上去咧!安全遮风,等回头弄好了,咱给他摘下来就行!”
陆晓齐一听他干了这么没品的事儿,抬头伸出手指着他鼻子,想要找词儿骂他,憋了半天,换成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不得不承认这傻大个挺聪明的,敢想敢做,有点意思。
身后半里路外,一棵巨树枝桠上,被裹成木乃伊一般的大蚕蛹挂在树影下,微风一起,荡荡悠悠……
半人高的万草丛中,白临问陆晓齐,他在瞅啥。
陆晓齐指了指蔷薇所在一角悬崖一筹莫展:“爬不上去。”
白临一副谁脑袋被驴踢了的表情:“你傻呀!你这是大王叫你来巡山来了?哪嘎达都要溜一圈?做场法事嘛!时空伴随就行啦,方圆一里,都没有问题!更何况就在头顶上?这都罩不了还算屁的法事啊?”
简直神了,怪不得大鲲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陆晓齐突然觉得小丑原来是自己,他爬上去干什么呀!
就在这开道场,管不管用,看看再说。
本来说好道家的管招魂,佛家的管超度,自己趁机收走生魂,这才半路就折了一个,陆晓齐只能一本正经地求人:“傻大个,你一身杀气,也就只会抓抓恶人抓抓鬼,超度这事儿跟你无缘吧?”
白临斜着眼睛白了他一下似笑非笑:“你把超度那一份工钱补给我之外,另外加点辛苦费,我就会。这活儿,老耗精神了!”
陆晓齐扼腕:要是苏来时会这活儿,肯定就骗到了。
看着白临从他“为人民服务”的挎包里,掏出的旗、香、糕点、经幡金刀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