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群人时,白晚舟也微不可察地环视过一圈。
或许是因为仓促,她没见到任何熟悉的身影,这让她失落之余又有些安心。
失落,是因为她很期待南宫丞会来救她离开,但没见到南宫丞的身影;安心,则是因为若是南宫丞不出现在这里,便不会有被大宛人捉拿的危险,没有性命之忧。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白晚舟思绪乱作一团,她便只是蹙着眉,心不在焉地被人引到了璋莱宫中的寝殿。
或许因为走得匆忙,白晚舟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一群宾客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从她身影出现到消失不见,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到底是较为独立的璋莱宫,白晚舟先前被关禁闭的寝宫,已经算很宽敞的了,而这处寝宫约莫有那处的两个那么宽。
再加上整个寝殿里都没什么人,只是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侍女,殿内就显得更空旷了一些。
二人被引进寝殿之后,大门就被关了起来。
关上门之后,两个内侍将手里拿着的灯盏正正挂上了殿门才离开。
那柄团扇被白晚舟冷着眸丢到了地上,在偌大又空旷的寝殿中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声响。
赫扎似是轻笑了一声,随即便弯下腰将那柄团扇捡了回来,这才开口说,“你先休息一会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他说罢,也不等白晚舟的答复,便再次打开门离开了寝殿,而那柄团扇被他小心翼翼地搁置在了殿门附近的博古架上。
凝着赫扎离去的背影,白晚舟猜测他或许是去应酬宾客去了。
这样也好,省的她对着赫扎那张脸只觉得怒火中烧。
身上明艳的喜服实在刺目,白晚舟实在不愿再看,便抬手准备将那喜服脱下来,换一身素雅的衣裳,起码让自己好受一点。
殿内的侍女见了,踯躅着出手拦住了白晚舟,“王子妃,依照大宛规矩,洞房前是不许私自脱下喜服的……”
“我是东秦人,不必遵守你大宛的规矩。”白晚舟冷声反驳,自顾自地将喜服上的盘扣解了下来。
或许是因白晚舟方才的话说得实在凶神恶煞,那小丫鬟不敢再反驳,只得低着头退回了原处。
“你们都出去吧。”白晚舟道。
“可是……殿下叮嘱奴婢们要好好侍奉王子妃的……”几个侍女垂着头低声说道。
“我无需伺候,出去吧。”
自白晚舟被关押在大宛皇宫里之后,她从前在大宛里开膛破肚的事或许也在大宛皇宫里传了个遍,所以眼前这几个胆小的侍女见白晚舟脸色阴沉沉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几个人相视一眼,便快快退至殿外去了。
人一走,寝殿里更加空旷,哪怕是白晚舟迈步落脚的声都听得格外清晰。
她脱下喜服,信手在床榻旁的小几上拿过一件素色衣裳替换,便坐到了床榻边,琢磨着该如何躲过这所谓“洞房花烛夜”。
几个时辰后,夜幕降临。
白晚舟在思索着对策时因实在困倦,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这会有稍稍大胆的侍女见殿内已经漆黑一片,才壮起胆子进殿来,是为了将殿内的烛火都一一点亮。
方才听见推门的声响,白晚舟便立即惊醒,然后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小侍女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开口,“王子妃,是、是奴婢……奴婢是进殿来给王子妃掌上灯的。”
“知道了。”
不是赫扎,危机暂时解除,白晚舟暗自松了一口气。
侍女见白晚舟没有发难,也悄悄吐出一口浊气。
待黑暗的寝殿中又恢复一片光明,小侍女朝白晚舟福了福身,“王子妃,灯已经掌好了,殿下应该很快便回来了……您可以先预备着了。”
白晚舟不咸不淡地睨了侍女一眼,侍女登时被吓破了胆,苦着一张脸跑出了寝殿。
早晨她拿着的那把手术刀被赫扎夺了去,这时白晚舟便又从药箱里摸出了一把手术刀,这次不用做攻击,是用做防身的。
两刻钟后,殿外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白晚舟清清楚楚地听见侍女们此起彼伏地唤了一声“殿下”,寝殿的大门被重新推开,仍旧穿着一身红喜服的赫扎被侍女和内监们簇拥着走进了殿。
赫扎很快便注意到白晚舟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而穿过的喜服则被她随手丢在了床榻边。
“请殿下赎罪!”方才规劝过白晚舟的侍女突然跪在了赫扎身后,“是奴婢照看不周,才让王子妃脱了喜服,奴婢甘愿受罚!”
只是脱了喜服而已,竟能叫那侍女如此惊慌失措地请罪,看来喜服何时才能脱在大宛的规矩里确有严格的将就,白晚舟如是想。
不过赫扎倒没有怪罪的意思,他只是因为听见侍女的嗫嚅声皱了皱眉,却也很快就抬起手示意他们都退出寝殿。
他身后的侍女内监面面相觑,哪里有洞房花烛夜无人伺候的道理?
见身后未响起挪步的动静,赫扎略略偏头,目光凌厉,“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众人遭他目光一瞥,便都不敢再有意义,乌泱泱一群人福过身,“是,奴婢们这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