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袭人果然没有再到医馆来。
林若兮是个好事的,便问白晚舟,“这把火烧起来没?需不需要咱们再添点柴火?”
白晚舟笑道,“别人的家事,咱们就算搅和也得神不知鬼不觉。”
“怎么个神不知鬼不觉呢?”
林若兮歪着小脑袋,模样儿可爱极了,白晚舟有些不懂,赵烈那个蠢货怎么就欣赏不来呢?
“局已经布好,咱们先静观其变。”
再说袭人,像个鹌鹑般在府里战战兢兢缩了几日,也没见楚醉云有什么动作,是越等越着急,越等越害怕。
这一日她鼓足了勇气,到底也没敢直接找楚醉云,而是去找了她身旁的婆子。
上手先送了根楚醉云前些日子赏她的金钗。
婆子本来不大耐烦,收到好处才喜笑颜开,称呼也恭敬了起来,“袭夫人这是作甚?有什么话,跟我们下人直接吩咐就是。”
嘴里说着不要不要,钗子已经笼到袖筒里了。
这是楚醉云的左膀右臂,袭人哪敢信她的客套话,依旧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问道,“嬷嬷,我那药……”
婆子早把这件事忘到脑后,袭人这么一提起,才想起来。
笑道,“夫人莫着急,蒋大夫不是在给您配糖丸吗?大夫都说了,汤药不止苦,喝了还受罪,很有可能会腹痛,不如糖丸下了肚子,不疼不痒的就把东西解决了。”
看着婆子轻描淡写的样子,袭人的身体又控制不住的微颤起来,人命在她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王妃就真的不打算让王爷知道吗?
婆子笑得一脸褶子,“夫人莫怪我老婆子多嘴,这男人看女人啊眼光都刁钻的很,有些不光彩的事,咱没必要让男人都知道,王妃这是为你好呢!”
袭人欲哭无泪,不光彩的事……
难道只因她出身卑微了些,为王爷生的儿女也是卑贱的吗?
这种倔强的念头不过盘旋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啊,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长子是嫡出?王爷最渴望的孩子肯定还是要由王妃来生育,她这孩子莫说生不得,就是真拼死生下来了,有王妃那房压着,又有什么出路?
还不是跟她这个娘一样,像个蛆虫一般被人瞧不起看不上。
也许,离开王府,她才能重新活个人样……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中旋起,如狂草般攀滕。
“夫人,王妃那边还有事,您要是没旁的吩咐,我先走了?”婆子见她发呆,懒得陪着浪费时间,找个借口就要走。
袭人回过神,微微一笑,“我没什么事了,您去忙吧。”
和婆子分开,她迅速回到小屋中,从床底下搬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这是她进府后攒下的体己。
楚醉云如今是落架凤凰,没有娘家支持,手里并不宽裕,对袭人并不大方,并没有给她什么银钱。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兼之楚醉云又是个爱做表面工作的人,最喜旁人赞她一句大方得体,是以给袭人添了些头面。
虽没有那些珍贵的南珠翡翠之类,金钗银镯倒是有几个。
袭人大致算了一下,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典当,也够她带着祖母和弟妹逃回江南,置办一处小宅院了。
余钱省着花的话,十年八年是不成问题的。
那时候,祖母归西,妹妹出嫁,负累没那么重了,弟弟也大了,可以撑起一份家业。
想到此处,她的内心燃起希望。
这是她到了颖王府以来第一次看到希望!
也顾不得楚醉云不许擅自出门的警告,把这些体己用一块红布都扎了,等到傍晚时分,悄悄地出了门。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家当铺好,反正也不指望赎回来,她只盼着能多当些钱,便直接一头栽进京城最大的当铺——元通号。
原本还害怕这些玩意儿都是宫制的,一般当铺不敢收,可元通号是什么来头?掌柜的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她这点小玩意,都惊动不了掌柜,店小二扫了两眼,就做主收下了,签下死契给她兑了一千两银子。
这比她预算的多了多,她心里高兴坏了,捏着银票就赶到一处破败的小巷。
巷口的门头上赫然是三个破破烂烂的大字——铜锣巷。
祖母和弟妹就赁了房子住在这里。
见到她回来,两个半大孩子和一个老人都开心得不得了。
“大姐儿回来了!你在王府里过得可还好?奶奶和你弟弟妹妹总想去看你,可那王府高门大院的,咱们不敢去,怕给你落下话柄。”
老人家几句话说得袭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过她很快忍了回去:不怕,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她们祖孙四人可以重新团聚了。
摸了摸两个毛孩子的脸颊,她朝老人问道,“奶奶,你想回江南吗?”
老人家黯淡无光的脸上倾刻间闪出神采,“怎么不想回?做梦都想回呢!俗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奶奶我都这把年纪了,可不就盼这个落叶归根吗?”
两个孩子也吵道,“我们也想回江南,小伙伴儿们都在江南,这里的人不好,一个个都瞧不起咱们,欺负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