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元浩顺着这些景物看过去,他的表哥,确实带着表嫂在河滩边上捉泥鳅。
这些都是他无法割舍的印象,是他的牢笼,他的桎梏,每一个人也都有他的牢笼,无一例外。
“元浩,我们曾经发过誓的吧?”
“发誓?”
任元浩的记忆反倒显得模糊了起来。
“记得那座桥么?七月七乞巧节的时候,我们背着家里人,来到那座桥上,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对着这条河说过,等你长大了,你就要来娶我吗?”
程莉笑得脸颊一片绯红,羞怯的低下了头,“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是时候兑现那个誓言了吧?”
话音刚落,碧波潋滟,水光蓦地变作一片红,眼前的程莉也如碎片般崩碎。
目之所及的,是红烛帐、凤凰枕、凤鸾床,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正躺在床榻上,满目含/春,双颊绯红,如天边云霞。
“元浩,良辰美景,春宵一刻,你我终成眷侣,日后携手,同去同归。”
“程莉~”
任元浩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得那样虚伪,笑得那样肝肠寸断,心底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对着自己咆哮道:“任元浩,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你的梦魇!”
可是,即使如此,任元浩似乎觉得这样的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他缓步走到床前,程莉一把将他揽过来,素白的手臂宛如一条蛇。
那是他看过的最美的新娘子,呼吸之间,吐气如兰,他心如鹿撞,心满意足的笑着。
“元浩,你为什么哭了?”
任元浩毫无察觉,可当他伸手拂过面颊的时候,确实摸到了冰冷的眼泪。
“是啊,我为什么会哭?”
任元浩只觉心口滞堵,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他的颅脑显现出来!
他随着自己的意志,定睛看去,那是一个黑魆魆的洞窟,头顶上,闪电穿空,大雨滂沱。
他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那个声音哀婉而又凄凉,而他,被命运的丝线拉扯着,亦步亦趋往溶洞内走去。
这时,一个深情而又炽烈的吻将他拉了回来,眼前依旧是这个俏丽明艳的女子,她的唇,正紧靠着自己的唇上,可是,她的唇为什么没有半点温度,犹如来自地狱!
“怎么了,元浩?”
程莉绘泪珠盈,似乎也跟着任元浩一道哭起来。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心头堵得慌。”任元浩突然一把抱紧了程莉,就像小孩抱紧了他的玩具,“不要离开我,不要,永远都不要!”
……
现世中,整个洞窟青芒大盛!
铁链宛如锁缚着一个巨大的怪物,而这个怪物,就要借由任元浩的力量,从牢笼中挣脱!
“不好,这小子怕是陷入了‘真实之镜’和凶剑太一所构筑的幻境之中了!”
杨紫烟只觉全身的真气都快要被这柄凶剑夺去,唐风等五人早已大汗淋漓,完全是被一口气绷着。
“我们不能放弃,要不然兄弟就危险了,诸位,再加把劲!”
众人再度催动体内真气,可是仅凭他们那点剩余的力量,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要知道,突破至筑基境,本就需要极大的真气作为燃料,而他们突破的时间仅仅隔了一天不到,想要恢复全部真气,少说也要两日的冥想。
只是,现在为了救人,他们不得不百分之一百二的燃烧自己,那个手握凶剑的男人,就像是一座丰碑,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朝阳宗。
这样的男人,值得整个宗门的尊敬,所以,即便是豁出命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拼了,师兄弟们!”白展晨紧咬牙关,脸色苍白如纸,仿佛燃烧的不止是他的真气,甚至还有他的血液,他的命。
“豁出去了!”
“对!恩人已经赐予我们天大的造化,如今又为了我们朝阳宗拔剑,难道不值得我们以命相拼吗?”
“当然值得!”
所有人爆发出虎吼般的啸叫,狂涌的真气再度将凶剑的威势镇压下去!
……
而此时身处真实之镜里的任元浩,已经满脸泪水,那是兴奋?还是恐惧?亦或是悔恨?他不知道。
他也不想再涉足那个光怪陆离的溶洞,不想听到那个凄冷幽怨的哭声,他闭上眼睛,紧紧握着身边程莉的手。
可是,那双手,冷得仿佛永远也捂不热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任元浩问道。
“不要去管这些了,我们现在这个状态不是已经圆满了吗?我们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完毕,你掀开了我的红盖头,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吗?”
程莉的声音也如她的手一样,变得越来越冷。
任元浩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忽而踉跄后退!
“不,你不是程莉,我从你那里感受不到任何的阳光,而她,是我童年之中,唯一的光,而且~”
任元浩忽然闭上眼睛,感受着扎根于颅脑中,溶洞里的那副场景,顿时泪流满面。
“而且,程莉早就死在那个冰冷的溶洞之中,你,不过是她的幻影。”
程莉忽而起身,“任元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