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间,任元浩仿佛听见耳际有人在呼喊,只是声音太过遥远,传到耳朵的时候已经像是远隔山海。
他想要运气,可是体内的两台‘发动机’就像进水哑火了似的,甚至连充盈在天际之间的‘气’也感受不到。
——难道我死了?
出于对死亡的敬畏,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而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摸到了滑腻冰凉的东西——那是蛇的死躯。
他没死,五感也在极其缓慢的恢复,慢慢的,他能听到两人略显模糊的对话。
“师妹,只要你跟我走,别再继续反抗,这个男人的狗命,我姑且留着,如果你执意要反抗,这一剑,我保证它会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心口上,到时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你为什么要为难一个跟你没仇没怨的人?”
“没仇没怨?挡我路者,即是仇怨,我们修真者不图名利,行走世间,所能相信的只有手中的刀剑,师妹,本门圣女年事已高,数日前,她夜观天象,见命星晦暗,恐怕命在旦夕,而你本就是本门亚圣,只有你才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全门翘首以盼,都在等你回家。”
柳芙蕖的声音似乎顿了好一会儿,才略带着颤音说道:“圣女?听着多么神圣的一个称谓,可是里面包含着的东西,你们又懂多少?”
她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低沉,整个人就好像身处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接着以一股心丧若死的嗓音说道:
“圣女,只有四季祭祀才能踏出临仙楼,你知道吗,临仙楼我去过,四面是封死的板间,里面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一张床,一张板凳,一面铜镜,一把梳子,一张案台,一个香炉,一间用作梳洗的隔间,似乎成双的东西在那里都会是一种忌讳,一种不洁,”
她顿了顿,声调继续放缓。
“每当夜色降临,月满西楼,针眼般大小的通气孔里就会透过点点月辉,那是临仙楼里唯一的自然光,我还记得青姨当时几乎把整张你们认为高冷的脸死死贴在通气孔上,皮肉都快挤出血痕,还在往外不停的挤压,然后她幽幽的说了一句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她说,每当我点了灯,看着烛火静静燃烧,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便会觉得全身温暖,便会觉得这诺大的房子空是空些,但没什么不好,可是,当我熄了灯,黑暗瞬间向我涌来,而这些借着通气孔透进来的光,有时伴着月移日动,光线也跟着变换位置,而那时,我才知道时间在流逝,才知道连这光都在追逐自由,才知道寂寞有多恐怖。”
说到后来,柳芙蕖的声音变成了冰冷的复述:“她说,她在临仙楼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照镜子,那样会让她感觉到有两个人存在,你举起左手的时候,镜子里是右手,久而久之,你会把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分裂成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另外一个人,你跟她说话,她也立马会附和,你静默的时候,她也面沉如水,你透过镜子可以发现另外一个世界,你欣喜若狂,就像发现了另外一片天地,可是,有一天,镜子碎了,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你一个人,哪怕原本就只是一个人,你也会觉得寂寞难耐,那种孤独足以令人发狂。”
柳芙蕖边说,也并没有闲着,而是把解毒剂滴入两位快要僵化的师弟嘴里,这一切,任元浩看得模模糊糊,心头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疯狂燃烧。
“所以你听了圣女的这些话后,才有了叛逃宗门的心思?”季长青似乎在用白色帕子在擦拭自己手中长剑。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宗门教义,是让我们匡扶正义,以自己绵薄之力渡天下苍生,我即使出逃,也从未做过任何违逆教义的事。”
“哦?是吗?说到底你就是因为一己私欲,置宗门上下于不顾,而且,来这里之前,我可是听说过你的作风,‘三斤肉’可是你沙神医的名言警句呢。”季长青指了指腐败的黑棺,略带着轻蔑的嗓音说道:“看看,门前放着这么多棺材,怎么看,都不会觉得你是正派人士吧?还说什么渡天下苍生?简直就是笑话,令宗门蒙羞!”
此话震若惊雷,枝桠摇颤,柳芙蕖往自家茅屋顶上看去,此时本该停驻其上等待食物的飞鸟似乎被森冷肃杀之意惊走,也听不到寒颤鸣泣,听不到丛蒿里的虫子嘶鸣,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个人到来之时,被一并摧毁,即使今日能在他手下侥幸逃脱,这个地方却也永远也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里,柳芙蕖万念俱灰,唯一的念想便是能够保全那个挺身挡在自己身前的傻小子,什么不信命数,什么人定胜天,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她的命运早在进入宗门的那一刻开始,便像精准的指针一般,任凭你如何使力,都逃不过它的规律。
“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柳芙蕖的一双妙目黯淡下来,静若死灰。
“想通了?”季长青幽幽的问道。
“没什么想不想通的,难道我想不通,你就会空手而归?”
季长青突然面色一变,阴鹜的双眼瞬间放射出一股子诡糜的光。
“或许我还真的可以帮你。”
柳芙蕖自然是不信,而季长青接下来的话,却是令她瞠目结舌。
“圣女一职,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