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梦里,所有的一切变得越来越迷蒙,他甚至不得不承认,这个梦已经开始变得寡淡,就像不断往糖水里加淡水,每一年,每一日,越发寡淡。
寡淡到终有一日他会完全将其忘却。
直到最近,那个一沉不变、越发寡淡迷蒙的梦,开始变得有些蹊跷起来。
譬如前两日,依旧是海波不平、晃荡不已的船上,他站在船舷,左右高高跃起的海浪宛如巨兽般向他扑来,他下意识的死死抓住栏杆,回身看时,船舱另一侧的沈兰妮低垂着头颅,浪潮已然将她的衣裙浸透,可她始终低垂着头颅,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略有些瘆人的冷笑!
他很清楚,在这样风吼浪急的极端恶劣天气里不可能听见如此低沉、诡异的笑声,他甚至知道这是梦,可在他的潜意识里,在无数个相同的梦境里,他的大女儿应该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才对……
“你为什么在笑?”
沈兰妮只是笑,笑得越来越高亢,甚至压过了海浪的声音。
“我问你为什么笑!”
“爸爸,你连来找我的勇气也没了么?”
“你、你是云姝!”
……
没错,他的梦境里,那个本该葬身大海的人,变成了沈兰妮,而留在甲板上的,竟变成了沈云姝,或许,这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因为,只有沈云姝才像过世的妻子,在他的潜意识里,无数次的选择了让沈兰妮葬身大海!
终于,他的执念,将他的梦境都改变了。
而那日,沈兰妮死死拽着栏杆哭泣,年幼的她已然知道,或许再也无法见到乖巧文静的妹妹,但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会在那一天之后,变得郁郁寡欢,每次两人的视线交汇,只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一种失无所失的悲伤。
更令她感觉到害怕的是,她从父亲的眼瞳里,她看到了三分厌恶!
她当时就已经明白过来,如果当日,父亲可以选择的话,那个葬身大海的一定会是顽劣的自己,而不是一向文静的妹妹。
自此,她的性格变得有些沉郁、孤僻,也开始尽量不在她父亲面前说话,她害怕看到那张脸,更害怕看到那样的眼神。
直到她遇到了师傅、师兄,直到她创立了兰妮跆拳道馆,这份苦痛才慢慢化解,可是,她与父亲之间的见面也越来越少,心结也越缠越死。
两人陷入了一段苦痛的梦境之中,回过神的时候,窗外已经白光闪现,隆雷阵阵。
棕榈树在电光的映耀之下,如飘忽而至的魑魅,在玻璃窗上留下疏离寡淡的光影,满庭的白色垃圾被风卷起,风声如沸,不断卷舞上升,暗云汇聚笼罩,如同悬在所有人心中的阴影。
“沈大小姐,昨日,你其实第一眼看到你妹妹的时候,不就已经产生怀疑了吗?”
张良又点燃一支烟,随着吐吞的烟圈,又开始低语道:“你因为怀疑,所以才没有联系你的老爸,不是么?你也太心狠了,看看,现在父女团聚,其乐融融,不好吗?”
“你、到底知道多少?”
沈兰妮眼皮不断随着房间里被点燃的烛火而缓缓开合,意识慢慢浑浊。
“我知道多少?我当然知道得不多了,不过,有人知道,我不过是从他那里买了些资料而已。”张良嗒了一口烟,又伸手在沈云姝的脸上抹了一把,“瞧这细皮嫩肉的,简直就像是新生婴儿的皮肤不是么?”
张良突然抱起沈云姝,将她抗在肩上,而后将她背部的白色衣衫掀起一部分,一连串极其细小的代码在灯火掩映下,时隐时现!
“沈大小姐,我想,你昨晚应该是看到这个东西了吧?你应该很迷惑,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现在,我可以为你们答疑解惑。”
张良掏出手机,诚然,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网络数据信号早已中断,不过,一些资料早就被他下载下来。
只见,他手机屏幕上是一些黑乎乎的照片,也不知是谁,更不知是在哪种情况下拍摄出来的,画面中隐约可见发着绿芒的培植器皿,不过,这一器皿有些怪异,呈椭圆形,咋一看去有些像是浴缸。
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器皿中的碧色液滴似乎跟着某物在晃荡,碧波潋滟,又有几分像是水沸腾前的状态。
而这么大个儿的培植器皿究竟是用来培育什么的?
答案,就在张良即将翻出的下一张照片里。
他冷笑着往左一滑,只见圆形黑色镜头似乎推进了好几米,看样子是某种高精度针孔摄像机偷拍的。
而所有人看到这张图后,只觉气息滞堵,心跳的频率再度减缓!
培植器皿里躺着一个不着衣物的人,而这个人应该是位女性,身体修长,那荡漾着的碧色水光,正是她微抬的腿引起的!
“现在你们应该能猜到这是什么了吧?”
张良眸光如电,给人一种热带雨林上空盘旋的秃鹰的既视感,而他的眸光里满是挑衅,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最终,还是由皱龙说了出来。
“人造人??”
“不不不,准确来说,是叫不完全复制,知道3d打印吧,那狮心大厦里,搞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沈万钧自然是不肯相信,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