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文信吃了药,精神状态极好,仅用了三个多小时,就处理好了武家的事情。
剩下的,便是武正栾祖孙的具体工作交接,以及交接后的重新部署和规划。
这就非一日之功了,而是需要贺心安和武勋一起,逐步去调整。
武家的事情处理好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贺心安猜到他们要连夜办公,就让人送去了宵夜,自己一个人回了卧室,处理起下午收到的邮件来。
二楼大会议室里,灯光明亮,管家带着人,端上了丰盛的宵夜。
趁着众人吃宵夜的工夫,文郁喊上孙子,去了隔壁的书房。
文信知道文郁想问什么,可他口风很紧,关于身体的,提及的很少,只说自己没大事,两个月后还要去镜岛,过几年就可以彻底痊愈了。
还说吃了提神的药物,可以坚持到明天下午,之后就要睡上三十几个小时了。
文郁知道孙子不会拿这种事来糊弄人,顿时又是老怀甚慰,又是心疼万分,正想说些什么,管家进来给他和文信送宵夜了。
他的宵夜与旁人的无异,文信的则完全不同。
小小的水晶碗里,盛着十几只晶莹剔透的小馄饨,色泽莹润透亮,热腾腾的,香气四溢,上面漂着金黄的蛋丝,嫩绿的菠菜,鲜红的萝卜丝……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增。
管家恭声解释:“少爷,这是少夫人亲手做的,汤头是熬了几个小时的鸡汤,她说让您多少吃一些。”
文信不自知的弯起嘴角,“知道了。”
老婆亲手做的宵夜,怎能不多吃?
管家很有眼色,看他拿起了勺子,就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文郁再次瞄了眼香气扑鼻的馄饨,低头,默默的吃起面前的宵夜来。
知道给丈夫开小灶,总算是个优点了。
眼角偷瞄着文信,看他吃的艰难,忍不住就问了:“那么难吃吗?”
不是说那悍妇手艺不错吗?闻着也挺香的啊。
文信边吃边解释:“很好吃的,是我药吃多了,伤了胃,什么都吃不下,我师妹就变着法的哄我吃东西。”
文郁沉默了下,又问:“胃能养好吗?”
“能,断了药再慢慢养就好了。”
文郁略松口气,看着文信那单薄的身子,骨节分明的大手,心头发酸,怅然片刻,才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璧初的事情?”
文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慢吞吞的吃着馄饨。
文郁叹了口气,又道:“我猜,镜花水月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你无法容忍的事情,可璧初总归是你的姑母,再给她几年的时间,等你彻底痊愈,再下决定,好吗?”
文信依旧没有说话,继续吃着馄饨。
文郁就有些伤感了。
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除非是谈及贺心安,否则一向都是惜字如金的。
关键是,这孩子还......护短的厉害,码头上那一幕,怕是要记恨一辈子了。
又惆怅了片刻,文郁说:“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确实不喜欢贺心安,可我也得承认,她是个合格的少夫人,未来,也会是个合格的主母,我打算把家务和族务都交给她做决策,等你回来了,就把这些都彻底的交给她。”
文信用汤勺舀起鸡汤,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才说:“我师妹怕是没什么时间,就她那性子,等我走了,估计是要大刀阔斧的精简政务了。”
师妹很心疼他,一定会致力于给他打造出相对清爽的局面出来。
“大刀阔斧?”文郁有些意外,“不至于吧?她之前做的还可以,却也没做过任何调整。”
文信喝汤的手一顿,舔了舔嘴唇,才答:“她之前怕我回不来,傻乎乎的打算追随我而去,当然对什么都不上心了,现在知道我死不了了,又要全心全意的为我以后着想了。”
那是个傻到家的笨蛋啊。
文郁愣住了,居然是这样吗?那......
他问:“那你之前......为什么还要给她准备后路?”
一个要殉夫的女子,何必要怕她守寡寂寞呢?
“那是她的打算,”文信淡淡的说:“可我总不能真的让她跟我去吧?”
师妹才多大?未来的日子还有无限的可能,他怎能残忍的剥夺她的人生呢?
“那如果她坚持......”文郁蓦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问:“你不会是想过......用白家的那种玩意儿吧?”
“我确实那样想过。”文信直视爷爷,很坦然,“我是觉得活个四五十岁,也比英年早逝强,可我又舍不得伤她身子,也舍不得让她忘了我,前后两辈子,我最怕的就是她忘了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去想这件事,就这样一直拖了下来。”
再次喝了口清淡爽口的鸡汤,他又说:“好在......我赢了,再也不用去做那种痛苦的抉择了。”
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师妹交代,她知道了,又要气呼呼的骂人了吧......
文郁张口结舌,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两口子还有过这样的打算。
说起来,如果不是纵容着璧初下了那样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