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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过年(1 / 2)

寒冬腊月,万物生灵进入休息期。

山里劳作的人们,外出务工的打工人都从各自的岗位涌向小山村的堂屋房舍。

我有幸再一次感受到人世间过年时那种祥和热闹的气派氛围。

记在前一世在世界都市张家嘴的时候,每逢过年时,昔日本该人挤人的解放路,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待在厚厚的铁笼子里,吃假装隆重的年夜饭,看不很搞笑的跨年演唱会,我的心都觉得拔凉。

此次乡间过年一点不比国外和城市,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煮粥”似的经久不息。

东边刚架起了锅,东边早就煮起了米。

这粥又仿佛煮不熟一样的,早上煮完下午煮,下午煮完晚上柴火加得还更加猛烈。

花红的鞭炮炸在天上地下,一点都不担心将这片白雪覆盖的山村炸翻天去。

喜庆的氛围从腊月初八伊始一直维持到新年的正月十五。

我家虽然穷了点,也搞得有模有样,在门口弄了两个纸糊的红灯笼。

老爸还准备在门边贴上两幅手写的大对子: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可他小学五年级文凭,事先知道这副对联有几个字很难写,便翻箱倒柜许久找出了祖传的镇家字典翻阅起来。

那字典封面都没了,第一页就是“啊”字开头。

黄黄的纸上面有的扉页还被扯去,我笃定那一定是被老爸拿去擦了屁股。

“啊”开头的那一页还有大团的油渍在其上面,非常恶心。

我坐在桌上,看着老爸卖弄起小学文凭的大文化。

只见他眉头沉吟着,若有所思,一会食指往嘴里嗦一把口水,一会食指又搓弄着翻起字典。

每翻两页,又要舔一把口水,如此循环往复,哗啦啦口水不停。

我心道这口水难道是甜的么,小孩子都不嘬,老爸还嘬他干甚。

得亏在这半年里我与老爸的相处中对他深有了解,要不然还真要被这操作当场给呕出酸水来。

翻了半天,老爸终于眉头舒展,只见他翻出了一个“乾”字。

为了让自己将“乾”字记在脑海里,不忘记它的写法,老爸从角落里摸索出一张明显用完后便会擦屁股的废纸,就练习“乾”字的写法来。

您也勿怪我谈到纸就非往厕纸上面扯。

我爸的神奇事迹要是讲给您听,那能活活给您吓死。

我就曾亲眼见过一次他用树叶擦屁股的牛气轰天的英雄事迹。

我当时脸都被吓绿了,浑身哆嗦。

我问老爸:“您为什么不用纸呢?”

我爸提起裤子,稍离远了些那个两根木板横在大缸上面的人间茅厕,缓缓对我说:

“你小子,可知道什么叫何不食肉糜?”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远了茅坑才说这话。

刚拉完稀,突然又说起吃的,确实有够反胃。

我爸接着便和我讲起了古时闹饥荒,百姓没米填肚子,饿殍遍野,晋惠帝问大臣为什么百姓不吃肉粥的故事。

虽然我早在历史书上知道这傻小子的奇葩事迹,但我还是耐心听着,从老爸的嘴里,我常常会听到与历史书讲得不一样风味传说。

从那次之后,我真真的感受到了我的家里有多穷了。

我老爸说,钱应该花在刀刃上,没用的屁股,随便擦擦就够了。

家中的纸张故而稀少到我看到纸张就觉得是如厕之用了。

曾记得我之前有一世降生在德拜,听说那世老爸竟用真金白银做的绸缎擦屁股,一张纸巾轻轻刮一下,冲下马桶后,八十万美刀转瞬即化为泡影。

两相比较,足见两世的老爸贫富差距足够荒诞离谱。

老爸黑黢的手抚平那张皱巴巴的纸团,极力控制着臂膊的颤抖,耗时许久,一笔一划跟着字典用毛笔临摹出一个不像“亁”不像“乾”的“乾坤”的“乾”字。

忽而他又觉得不很满意,又拿出一张纸,继续临摹。

如此花费数张珍贵的厕纸写下四五个大大的“乾”字后,老爸才渐觉顺心。

然后老爸又继续翻起字典。

我心想这对联也就那几个字,要还有不会的字也未免太过分。

难不成是“满”字不会写?

果见老爸真的就翻到了“满”那一页,还不算太离谱的是他这回没再在纸上临摹,只手指作势在桌上比划了几下,颔首连连点头,表示成竹在胸,会写是会写的,只是确定一下是否还有错误。

这对联贴在门上,就像贴在脸上,写错写歪就如同在脸上抹黑。

大过年的亲戚朋友个个都要看你的脸,一粒眼屎没抠干净,半日不见别说全村都知道了,恐怕隔壁村都会流传着我老苟家门面不正的江湖传说,笑掉隔壁村养牛专业户王老五的镶金大牙。

老爸肯定不愿意这样的事在老苟家发生。

又斟酌片刻,老爸才开始在大红的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起了对联。

刚写一半之际,谁知道那瓶装墨水的玻璃杯中的墨水已经被我爸用到见底。

我爸何等聪明,直接去水缸里面舀半杯水兑在黑墨水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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