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昭迎娶柳烟青,柳烟青大半时间都住在东厢房。沈安安一时间还没有完全适应,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她扬声说:“没事,阿嫂,我就是睡不着,想去渡口走走。”
“不用了,有哑男陪着我呢。”沈安安急忙拒绝,却见柳烟青并没有离开。她不得不上前打开大门,“这么晚了,阿嫂怎么还不睡?”
柳烟青担心地问:“你突然搬回西厢房,是不是你阿哥的身体……”
“阿嫂,你不要胡思乱想。”沈安安拉着柳烟青的手走回屋子,偷偷给哑男使了一个眼色。哑男悄然避出屋子。沈安安笑盈盈地对柳烟青说,“阿哥嫌我吵闹,把我赶回来了。阿嫂若是不放心,明日亲眼去瞧瞧就是了。”
“可以吗?”柳烟青目光灼灼盯着沈安安。
“当然可以。”
柳烟青高兴地笑了起来,拉着沈安安的手说:“你让我打造的农具,我都安排妥当了。这两天我都在想这个。”她拿出几张图纸向沈安安展示。
沈安安打一个哈欠,对着柳烟青撒娇:“阿嫂,咱明天再看,我困了。”
“是我太心急了,你早点休息。”柳烟青笑了笑,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春日的夜晚,桃花已经谢了,空气凉丝丝的,但已经褪去了寒意。柳烟青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空。天上繁星闪烁,一弯新月洒下圣洁的白光。月光落在她脸上,泛起淡淡的光晕。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幼年时,沈昭教她识字的画面,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她的眼角。
她急忙擦去眼泪,快步走进东厢房。这里是他们的婚房,是一间新郎官从未踏入婚房。
黑暗中,她坐到桌子前面,把铁耙的图纸平摊在桌子上。生铁是稀缺物品,她珍视寨子内的每一件铁器。她本想告诉沈安安,铁器的损耗超出了正常范围……
“谁!”柳烟青惊呼,快步走出房门,就见一道人影纵身飞跃,跳上了房梁。柳烟青尖叫,“来人,有贼人!”
她的话音未落,负责守卫的侍女冲入院子,护卫在柳烟青面前。
“安安!”柳烟青推开侍女,大步冲进西厢房,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她心中慌乱,转身往外走,迎面看到哑男对着她比划手势。她看不懂她的手势,急切地大叫,“刚刚院子里有人,安安不见了。”她一边说,一边往桃花林方向走去。
哑男拉住她,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院子,手指渡口的方向。她在告诉柳烟青,刚才院子里的人是她,她急着去渡口找沈安安,跃上了房梁。
渡口的码头上,沈安安站在水边望着月亮的倒影。她身披大红色斗篷,长发散落在肩头,裙摆在微风中荡漾,月光下的她犹如堕入凡间的精灵。
葛云朝一步一步走向她。就在几息之前,他匆匆去到西厢房找她,竟然被人发现了。在他跃上房梁的那一刻,他莫名心虚。她是女子,他怎么能半夜去她的闺房找她呢!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他就在房梁上看到,她和哑男相携走向渡口,哑男依旧是男人的打扮。他们犹如一对恩爱夫妻。
“葛世子。”沈安安转身与葛云朝打招呼,顺手拨弄耳鬓的碎发。
葛云朝推测,她既然放下了发髻,应该已经准备睡觉了。宽大的斗篷把她全身都遮住了,但她领口凌乱,一看就是衣衫不整。他脱口而出:“你有半夜不睡觉的习惯?”
沈安安反唇相讥:“葛世子喜欢当梁上君子?”
葛云朝走向沈安安,她的脸上又画上了他熟悉的山茶花。红色斗篷把那朵山茶花映衬得格外妖艳。他终于理解了,唐祖佑为什么张口闭口“妖女”。从某些角度看她,她的确足够妖娆,就连这懒散的模样也透着妖艳。不过,她和哑男成婚五年都没有发现对方是女子,恐怕她对男女之事根本一窍不通,也不懂男人的心思。
想想也是,她十五岁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唯一的兄长常年卧病在床,她哪里会懂闺房之事,男女之情。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桃花寨的人口堪比一个小县城,这五年她一定过得十分艰难。
葛云朝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觉地变柔和。
沈安安顺着葛云朝的目光审视自己的穿着,紧张地抓住斗篷的领子,戒备地盯着葛云朝:“你又想干什么?”
葛云朝失笑:“别像小刺猬一样,我来找你兄长的。”
沈安安冷哼:“你找阿哥,进我的院子干什么?”
葛云朝无法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到院子里有烛光,“顺道”翻了个墙。
“拿来吧。”沈安安伸出右手。
葛云朝不明所以:“拿什么?”
“孙瘸子的口供啊。”沈安安理所当然地回答,上下打量葛云朝,“你不会没问出什么,或者孙瘸子被灭口了吧?”
葛云朝确实带来了孙瘸子的口供,是汪有福亲手抄写的。口供上并没有太多有效信息,只能确认一件事,怂恿孙瘸子向沈安安求亲那人,他的目的是调虎离山,在孙瘸子离山的时候控制飞虎寨,再抓捕孙瘸子等人。
这五年来,孙瘸子只见过英姑一人,大概率应该假冒的孙瘸子等人原本计划将他灭口,是英姑偷偷将他囚禁在山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