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寨与黑风寨的不同之处在于,飞虎寨距离官道甚远,任何从山脚下出发,必须翻过两个山头才能抵达寨子。这就是说,诏安军一旦进山,在士兵们翻山越岭的时候,山贼们早已做鸟兽散去了。所以诏安军不能像剿灭黑风寨那般,带着精锐将士突袭山寨,将他们一网打尽。
除此之外,黑风寨大部分山匪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诏安军只需要将院子围起来,就能将所有人一举歼灭。
相比之下,黑风寨的竹楼里面只住了几位当家,其他人都住在林间的窝棚里面。不要说将他们围起来,就是山间有什么风吹早动,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如今,沈安安和葛云朝都发现,飞虎寨的山匪们几乎丧失了人性,他们不可能放任他们脱逃,将来隐匿在普通百姓中间,时不时为祸乡里。
沈安安靠着山洞的墙壁席地而坐。她情绪不高,脑子里思考着金银、军械可能藏匿的场所,以及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哑男静静地陪伴在沈安安身边。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想到了赵沛。她甩甩头,试图摒除脑海中的念头,但是沈安安与葛云朝握着手交谈的画面,让她想起自己和赵沛也曾如此畅想未来。
赵沛不止一次对她说,如果世间再没有战争,该多好啊。每当他说到激动之处,他会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
因为他的这句话,她曾经幻想自己解甲归田,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可惜,自从她出生那一天,生活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力。今时今日,她唯有期盼沈安安能够得偿所愿。
兆安江畔,赵沛身着锦服,负手而立。他正在扮演腰缠万贯的私盐贩子。直至今日,他的伤势都没有恢复,葛云朝不允许让他涉险,可他若是再不能走出营帐,他就要疯了。
包括沈安安在内,每个人说的话都对,他甚至理解飞鹤为何不理睬他,他也接受“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可是无论他如何劝说自己,他的心口仿佛有一个大窟窿。他每每想到,飞鹤说到做到,自己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她了,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河岸边,手下们正从马车上往码头卸货。眼见着箱子们卸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走到赵沛身旁,双手抱拳,说道:“家主,我们真的要坐船南下吗?属下听说,这一代水匪为患,若是有什么意外……”
“放屁!”赵沛呵斥手下,转身手指军营的方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诏安军的军营。诏安军驻守培元镇,哪一伙水匪不长眼,敢在这时候打劫商船?”
这是他和葛云朝说好的,葛云朝围剿山匪,他平水患,所以他得先找到这帮水匪。
如赵沛预期的一样,码头的踏板下,江水“咕咚咕咚”冒出几个气泡。一个人影悄然消失在水下。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就在赵沛骂骂咧咧,吩咐手下把箱子装回马车上的时候,五艘乌篷船缓缓靠近,每艘船上面都有两名孔武有力的男人,自称是挑货工。
赵沛似乎不疑有他,大声吆喝众人把箱子搬上乌篷船。
不多会儿,船只驶离码头,排成“一”字型顺流而下,时不时引得路人侧目。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江上有货船驶过了。
赵沛默不作声站在船头,眺望灰蒙蒙的江水。从启封城到兆安江码头,轻舟也需大半天的时间,当年飞鹤有怎样的机遇,才得以逆流而上?那时候,如果他不是一味在下游寻找,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他胡乱想着,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锥子凿船底的声音。
赵沛依旧没有出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手下挺身而出,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露出箱子里的私盐,声称他们有一笔大买卖与对方的大当家商谈。
凿船的声音停止了,乌篷船拐入一条水渠。水渠两边芦苇茂盛,渠下长满了水草。之前自称挑货工的男人跳下水渠,在船尾推着乌篷船前行。
赵沛依旧站在船头,眺望水渠两边荒芜的田地。从葛云朝事先派人探查的情报来看,这里曾是大景、大梁、大周三国的交界地,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水田、旱地荒芜了几十年。用葛云朝的话,这一带唯一的大活人就是水匪了,他们靠着打劫来往的船只过活。随着过往的商船越来越少,水匪的日子也不好过。
此番,赵沛只带了十数人,以商谈走私私盐为诱饵,就是为了找出他们的老巢所在。至于为什么只带十数人,因为人数太多,对方感觉到危险,反而会选择杀人灭口,或者弃船而逃。
乌篷船行驶了小半个时辰,赵沛远远看到隐没在芦苇荡中的船坞,以及岸边各式各样的茅草屋。茅草屋后面三面环山,按照葛云朝事先绘制的地图,这里隶属于昌平郡,岐山县以及启封城都属于安阳郡。这是山贼水匪的常用手段。
突然,一枚爆竹直冲天际。
赵沛循声看去,目送爆竹在天空中绽放。紧接着,四周传来嘈杂的厮杀声,锥子凿船底的声音再次传来,隐约中还有金罗声,呼喊声,落水声。
赵沛一把甩下肩上的斗篷,从白花花的私盐下面拿出自己的横刀。不多会儿,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箱子里或藏着兵器,或躲着武功高强的士兵。
按照葛云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