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沈安安之所以把秦毅送去长顺客栈,是为了借助葛云朝的官方背景,查一查秦毅到底什么来历。葛云朝调查了秦毅,自然也发现了他和王大全的关系。因此,沈安安一点都不惊讶,葛云朝怀疑她在说谎。
一旁,哑男复又坐到了小板凳上。沈安安和葛云朝的对话,她跟不上他们的思路,就不费那个劲了,横竖虽然她打不赢葛云朝,但葛云朝投鼠忌器,他同样占不到沈安安的便宜。
沈安安深知这一点,笃定葛云朝拿自己没辙,她不容置疑地说:“我就是来找王大全的,然后带他下山。”严格意义上,她并没有说谎。
葛云朝嗤笑:“你的意思,只要我把王大全带到你面前,你愿意立刻和他一起下山?”
沈安安笃定,王大全不达目的不可能离开飞虎寨。她对着葛云朝点头:“对。”
葛云朝知道沈安安在说谎,沈安安也知道,葛云朝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沈安安抬起下巴。
葛云朝注视沈安安。四目相接的瞬间,他不由自主看向她的右脸颊。他推测,她脸颊受伤的事大概率是真的。她顺水推舟声称自己破相了,一来可以博取同情,二来她把桃花寨二当家和“脸上有山茶花”的女人画上等号,像现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女人是桃花寨二当家。
换句话说,早在五年前,她就想到了,她或许需要改头换面的那一天。甚至于她可能已经想好了,以后她该如何金蝉脱壳吧。
她很聪明,聪明的女人太麻烦了。
沈安安注意到葛云朝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颊。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没有破相,葛世子很失望,还是替我高兴呢?”
葛云朝故意忽略她的话,反问:“你阿哥知道,你在外面如此胆大妄为吗?”
沈安安话赶话地问他:“怎么,葛世子要找我阿哥告状吗?”她一副嫌弃的口吻嘲笑葛云朝,“小孩子才会动不动就告状。”
“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带兵踏平桃花寨吗?”葛云朝听到沈安安对飞虎寨的人说,诏安军不会围剿桃花寨。他怀疑沈安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有恃无恐,吃定他了。
他故意吓唬她,“就算我有心放你们一马,你阿哥在回信中狮子大开口,太过托大了。朝廷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朝廷了。”
沈安安刻意装傻,敷衍葛云朝:“这种大事,我不知道呢。刚才我就是信口胡诌的。”
“沈安安,这里不比其他地方。难道你没有发现,整个飞虎寨都没有老弱妇孺吗?”
哑男听到这话,抬头朝葛云朝看去。她正是注意到这点,才把罗盘交给沈安安,叮嘱她逃生之法。
葛云朝提醒沈安安:“人为了活下去,能够做出各种各样,让你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安安叹息:“葛世子,你就这么想和我聊天?难道你不觉得,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吗?”
葛云朝恼怒:“我看在你阿哥的份上……”
“是,是,是,你和我阿哥是俞伯牙和钟子期,所以我就是你的亲妹妹。”
“薛姑娘,大当家请你们过去吃午饭。”大石头在院子里喊话。沈安安谎称自己姓薛。
葛云朝示意哑男去屋子外面等着,顺带拖延大石头。他有话单独对沈安安说。
哑男朝沈安安看去,见到沈安安对着自己微微点头,她走出了竹屋。
葛云朝压低声音,正色说:“你利用启封城薛家的名义,想要把飞虎寨的人引出山谷?这个方法不是不可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当真了,从此恨上薛家呢?薛家若是普通的商贾,他们无力对抗山匪躲在暗处的骚扰。”
沈安安微微惊讶。她一直以为葛云朝漠视人命,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可以牺牲的。此刻,他在担心远在启封城,素未蒙面的薛家吗?她笑了笑。
可能因为没有了那朵惹人注目的山茶花,葛云朝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眉毛弯弯,眼睛亮晶晶的。她并不是诡计多端的女土匪。
沈安安解释:“诏安军驻扎在培元镇。世子暗查过附近的所有山寨,既然桃花寨不是诏安军首当其冲的目标,那么飞虎寨一定是世子的首选。退一万步,将来,诏安军剿灭飞虎寨的时候,即便飞虎寨有漏网之鱼逃去了启封城……”她抿着嘴笑,意味深长地说,“在乱世中发家致富的商贾,世子认为他们是普通人吗?”
葛云朝羞赧。他只顾着反对沈安安,却忘了她才是妇人之仁那个,她不会牺牲任何人,自然也会考虑到薛家的安危。是他杞人忧天了。
沈安安慨叹:“世子爷,您不要把我当成女子,也不要认为,我是阿哥的妹妹,所以您必须保护我,或许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合作伙伴。”
说完这话,她故意冲着葛云朝笑了笑,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面,哑男听到开门声,转过头看向沈安安。
沈安安快步走到哑男身旁,很自然地挽起她的胳膊,轻声说:“我知道了,我喜欢你,因为从一开始,就只有你相信我。”她垂下眼睑。一直以来,同样的话,只有从阿哥嘴里说出来,其他人才会相信。在葛云朝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