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朝得知沈安安送来一个名叫“秦毅”的男人,他问过前因后果之后,第一时间就让汪有福以官差的身份,查看了戏班从越州城一路来到岐山县的官凭路引。肖伍刚见过汪有福,因此他十分清楚戏班的行踪。
戏班是在恩科结束之后,从越州城出发的,沿途的州县都有类似唐祖佑这样的新官上任。这些官员虽然没有办法在短期内恢复辖区的经济,但是他们为了尽可能地维护当地治安,对途径的商旅严格查验官凭路引。
沈安安从戏班的行进路线推测,他们的目标就是岐山县。岐山县并非战时的必争之地,而且后周灭国十八年了,那些人总不会想在这时候谋划复国大计吧?
她问肖伍:“葛世子有什么动向?”
肖伍答道:“说是魏王爷病了,他暂时回去军营了。”
沈安安心中疑惑,葛云朝被那么厉害的杀手追杀,他不去调查事情的原委吗?不过,她想到赵沛离开南山的时候,整个肩膀都被鲜血染红了,又觉得葛云朝确实应该回军营,毕竟赵沛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两人正说着话,沈忠向沈安安回禀,陆勉之求见。沈安安扬声吩咐沈忠:“真烦人,让他在花厅等着。”
此刻,陆勉之就在距离耳房不远的过道内。在他的印象中,沈安安每次单独与人说话,都会选在耳房。他看到哑男守在门口,本想偷偷看一眼,与沈安安密会的人是谁,不料却听到了沈安安语气中对自己的不耐烦。
他折回花厅门口等待,不多会儿就看到沈安安和哑男朝自己走来。他下意识朝沈安安的身后看去,并不见其他人。
沈安安扬声问:“陆勉之,你每次都急着找我,这次又有什么事?”说话间,她已然走入花厅。
陆勉之赶忙跟了上去。哑男和平时一样,守在门口。陆勉之沉着脸说:“之前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去培元镇的时候,得罪了葛云朝?”
沈安安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没有问我啊!”
“你不否认?你竟然不否认!”陆勉之生气极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有告诉他。转念间,愤怒在他的胸口积聚。他质问沈安安,“因为你得罪了葛云朝,所以你拿我当挡箭牌,要我向大伙公布诏安文书的内容?”
沈安安按照自己的计划,试图激怒陆勉之。她半真半假地说:“陆勉之,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否则你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找我说话呀?”
陆勉之表情一窒,垂下眼睑不敢正视沈安安,胸口仿佛堵了一大团棉花,消解了他的怒火,却又激起了更多他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情绪。他的心又酸又涩,整个人充满了无力感。
沈安安想要偷偷离开山寨几天,首先必须解决“粘人”的陆勉之。她追问:“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陆勉之回过神,连珠炮式地发问:“你为什么得罪葛云朝?你不知道黑风寨如何被诏安军剿灭的吗?你想让我们重蹈黑风寨的覆辙吗?”
沈安安反唇相讥:“是你胆子太小,还是你脑子不够用?我们和诏安军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我讨好葛云朝,得罪葛云朝,于山寨有区别吗?”
“你——”陆勉之满脸通红,说不出第二个字。
在沈安安推测中,此刻陆勉之应该吵着见他大哥,当面告她的状,结果陆勉之只是怒目圆睁瞪着她。她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就让大伙儿评评理。”
“什么?”陆勉之愕然。
沈安安不容置疑地说:“就下午吧。你把各位当家都叫来,大家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正巧大哥也想和大伙儿商议一下以后的事情……”
“沈安安,你疯了吗?你不知道是你理亏吗?”
“陆勉之,你很奇怪耶。”沈安安审视陆勉之,“你不是一向最热衷于向阿哥告我的状吗?”
陆勉之拂袖而去。他以为自己和沈安安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他本想私下问一问她,为什么山寨中人人都在议论,她得罪了葛云朝。他想为她瞒一瞒,或者帮她解释一二,他真是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
当天下午,桃夭居的堂屋再一次大门敞开。这是继沈昭的婚礼之后,堂屋第一次打开大门。不过,沈昭并未在正屋与大伙儿见面,而是把议事地点选在了西次间。
用柳彦行的话,这几日天气干燥,又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他不敢让沈昭冒险,所以用一块屏风隔开沈昭与其他人。
当陆勉之等四位当家依次进屋,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柳彦行的黑脸。他正在指挥丫鬟们擦拭屋子里的灰尘。没有人愿意得罪寨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也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们谁都没有开口,依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多会儿,沈昭由沈忠搀扶着,坐到了屏风后面的软榻上。他看一眼自己右手的位置,询问沈忠:“安安呢,还没到吗?”
他这话犹如捅了马蜂窝,负责农桑的谢柄昆第一个发难,大声诘问沈昭:“大当家,今日您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大家都在说,二当家得罪了镇国公世子,所以您收到的并不是诏安文书,而是诏安军的战书?”
“谁在放屁?我还没死呢!”吕蒙身穿铠甲,大踏步走进西次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