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青拿着诏安文书走向桃林。她答应沈安安,代她把文书亲手交给沈昭,她的新婚丈夫。
仲春时节,桃花在阳光下争奇斗艳,粉色的花瓣犹如少女的脸庞,娇嫩却又热烈。形态各异的树枝上,花朵盛放,芽苞也冒出了绿油油的叶尖,把一朵朵桃花衬得分外鲜艳美丽。
柳烟青无心欣赏这美景,踏着掉落在石径上的花瓣走到木屋门前,停下了脚步。沈昭受不得灰尘,也受不得花粉,所以每到桃花盛开的时节,木屋总是门窗紧闭。
她是沈昭的妻子,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担心他的妹妹,他却只对她说了“无妨”两个字。难道在他心中,她不再是他的“柳家妹妹”了?那封休书就代表着他对婚事的态度吗?
“烟青?”柳彦行端着药膳走到柳烟青身旁,“不是说,安安已经回来了吗?有哑男在,你不用替她担心。”
柳烟青垂下眼睑,低着头说:“阿哥,我能和你一起进去吗?”她向柳彦行展示手中的文书,“这是诏安军一早派人送来的,安安让我拿给阿昭。”
柳彦行无奈地摇头叹息:“二当家也知道理亏。我替你拿进去吧。”他笑了笑,叮嘱柳烟青,“安安性子跳脱,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不用夹在他们兄妹之间为难,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再不济,你还有我这个大哥。”
柳烟青几乎脱口而出,自从大当家受伤之后,你更像他们的大哥。她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嗫嚅低语:“我想自己进去,可以吗?”
柳彦行审视妹妹,问道:“你想见阿昭?”
“我和阿昭是夫妻,难道我不能见他吗?”柳烟青目光灼灼盯着兄长。
柳彦行微微吃惊。自从妹妹接手铁匠铺,终日忙于替山寨打造兵器,性格沉稳了不少,做事也十分周到。他很少看到妹妹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仿佛一下子变回了任性的小女孩。
他呆愣半晌,沉着脸说:“若是你对阿昭生了情,尽早断了这个念头。我一早就和你说过,你们拜堂成亲是为了山寨,是权宜之计。”
柳烟青的眼泪涌上了眼眶,一字一顿说:“我明白,阿哥也说过的,你是阿昭的大夫,我和他成亲,山寨的人才会相信,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可是她答应成亲,因为她喜欢他呀。
她努力忍着眼泪,把文书放在柳彦行手中的托盘上,“这是诏安军一早派人从培元镇送来的。安安说,等阿昭得空写了回信,她再派人送给镇国公世子。其他的事,等她睡饱了,下午再过来。”她转身想走。
“等一下。”柳彦行叫住妹妹,看一眼木屋紧闭的房门,低声说,“你想见阿昭,就跟我进来。他们兄妹一起经历过生死,有些事不是你我这样的外人可以置喙的。”
柳烟青心中惊喜,犹豫片刻,她跟着柳彦行走进木屋。
柳彦行十分失望,终究没有多言。他像往常一样与沈昭打招呼,把药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为他盛了一碗加了各种药材的米粥。
小木屋的布置和柳烟青记忆中一样,毕竟她昨天刚刚来过,只不过沈昭的床榻四周又加了一层纱幔,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加遥远虚幻。
“烟青也来了。”沈昭放下书册,主动与柳烟青打招呼。他靠着大抱枕咳嗽两声,虚弱地说,“他们告诉我,安安已经回来了,你不用替她担心了……”
柳烟青轻声回答:“我知道。大家都说,有哑男在,安安不会有事的。”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赌气意味。
柳彦行坐到床边,把手中的粥碗递给沈昭,笑着打圆场:“她不放心你,一定要亲自进来告诉你。”
“不,不是的。”柳烟青显得有些急切,干巴巴地解释,“是安安让我把朝廷的诏安文书送过来。”她语无伦次,“是镇国公世子,他一早派人送过来的。安安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哪怕葛云朝是恶犬……”
“烟青,不可无状。”柳彦行斥责妹妹。
“不用这么严肃。烟青只是转述安安的话。”沈昭才说了几个字,立马开始大喘气。
柳彦行赶忙拿过他手中的粥碗,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柳烟青想要上前又不敢。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人。她想要转身离开,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
她喜欢沈昭,才答应和他成亲的。
眨眼间,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对着柳彦行说:“阿哥,我可以一个人和阿昭待一会儿吗?”
“烟青!”柳彦行皱眉。
“无妨。”沈昭对着柳彦行笑了笑。
柳烟青隔着幔帐盯着沈昭,紧张得握紧拳头。五年前,整个山寨都反对沈安安和哑男成亲,每个人都说他来历不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些年,她亲眼看到,哑男永远坚定地站在沈安安身旁。不管她做什么,哑男全都无条件支持她,相信她。现在,山寨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们反对这桩亲事。就连沈昭和她的阿哥都说,有哑男在,“无妨”的。
哑男可以保护沈安安,她也可以保护沈昭。为了沈家阿哥,她应该更勇敢一些。阿昭身体不好,无妨,她努力了五年,已经有能力守护他了。她必须告诉他,她为他做了什么,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