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朝站在茶楼的屋顶上,远远看着自己居住的小院,只见沈安安从廊下鬼鬼祟祟探出小脑袋。他不喜欢有人随时随地在他眼前晃荡,因此他的院中从来不设岗哨,属下们也不会无缘无故进他的院子。
倒是给了她可乘之机!
葛云朝冷眼看着沈安安飞快地跑至院子内的石桌旁边,蜷着身子缩在石凳后面,他轻轻一笑。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很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还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他用充满兴味的目光盯着沈安安,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向院中的轿子,眨眼间就钻了进去。葛云朝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心中也随之生出几分失望。
他推测,沈安安下一步会安排一场“走水”的戏码制造混乱。在他入住之前,他问过老板朱珂,为什么在两个院子中间安排夹道?朱珂说,因为这是他们客栈最好的两个院子,未免两个院子的客人打扰到对方,所以客栈建造的时候,用夹道把两个院子隔开了。
当时他没有多想,此刻看来,这个夹道“恰好”可以用来堆积湿柴火制造浓烟,继而引起混乱,又不会引发火灾。
果不其然,夹道内很快冒出一缕青烟。因为角度的关系,葛云朝看不到是谁在那里点火,但是随着烟雾越来越大,他清楚地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客栈内随即开始骚动。
葛云朝跃下屋顶,朝客栈走去。因为有回廊屋顶的阻隔,他看不到院子门口的情形,但是他十分笃定,哪怕整个客栈烧光了,长安也不会离开院子门口半步。在轿夫把轿子抬出院门的时候,长安一定会仔细检查。
他要亲眼看一看,沈安安躲在轿子里,当长安揭开轿帘的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
葛云朝顺着街道往客栈走去,只见客栈门口挤满了人。平日里,街上并没有多少人。今日,唐祖佑带了官差挨家挨户搜查沈安安,居民们大多门窗紧闭,商家也都待在自家店铺,客栈门口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葛云朝正觉得奇怪,忽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撞了一下。小乞丐一下子弹出三四丈,倒在地上哀哀叫唤。葛云朝下意识上前搀扶他,转念间察觉不对劲,起身想要往客栈跑去,小乞丐一把抱住葛云朝的小腿肚子,叫唤得更大声了。
这一刻,葛云朝再没有发现,他被沈安安设计了,他就是傻子!
早前,沈安安让假冒她的人骑着毛驴离开,只怕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是她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对她掉以轻心。
沈安安预判了他的预判!
他确实掉以轻心了!
葛云朝心中一阵懊恼,眼见四周的人纷纷朝他们看过来,他顾不得小乞丐身上脏兮兮的,一把抱起他,高声说:“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话间,他拨开客栈门前围观的人群,大步走进大堂,远远就看到轿夫正抬着轿子朝他走来,而长安依旧守在院子门口。
如果长安在轿子里发现了沈安安,他一定会把轿夫全部扣留。
葛云朝把小乞丐交给距离自己最近的侍卫。小乞丐挣扎了几下,双腿刚刚着地,一溜烟往人群中钻去。葛云朝一把抓住他的后襟,把他塞给侍卫,叮嘱道:“看好他。”
他大步上前,拦下轿子,揭开轿帘,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他审视几个轿夫,每个人都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模样。
长安疾步走上前,问道:“世子,怎么了?”
沈安安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脱身了!
沈安安就不怕他迁怒这些为她打掩护的人吗?
葛云朝几乎折断手中的木勺子。他确实不会惩治他们,因为天下初定,朝廷需要稳定人心,官府需要各地的百姓齐心合力恢复生产和商贸。
沈安安真是算无遗漏!
她让他真真实实见识到了,什么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世子?”长安吃不准自家主子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他从没见过主子这般阴晴不定的表情。
葛云朝看他一眼,问道:“轿夫说,客栈着火了,所以他们要把轿子抬出来?”
长安点点头。
葛云朝又问:“轿子快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轿子不小心颠了一下,你过去搀扶摔倒的轿夫了?”
长安疑惑地点点头。他家世子怎么知道的?那人看起来摔得挺重的,许久都没站起来,他隐约听到有人叫喊着去找大夫,显然也发现轿夫摔得不轻。难道他不该过去帮忙?
葛云朝几乎可以想象,沈安安躲在轿子内,扬扬得意地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轿夫衣裳,只等着夹道的烟冒起来,守门的侍卫帮着灭火,附近的百姓过来看热闹。长安虽然尽忠职守守在院子门口,但架不住有人趁乱“摔倒”,轿子摔倒在门口,沈安安就能趁乱混在人群中,悄然隐没。
他问长安:“摔倒的轿夫是哪个?”
长安朝其中一名轿夫看去。
葛云朝打量那名轿夫,那人立马低下头,整个人都在颤抖。葛云朝上前一步,那人结结巴巴求饶:“大人,草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草民的腿肚子突然很痛,所以才摔倒的。”他蹲在地上扯起自己的裤脚,小腿上果然有一块淤青,看起来像是被暗器袭击了。
葛云朝讥诮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