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陈尸所安置在了郊外的一处阴凉之地。
周围种满了密密的青葱竹子,那陈尸所便掩藏于其中,甚是不起眼。
若不是月允昭在前方引路,月冉溪和燕乙很难在密密麻麻的竹林中寻出一条路来,更别提找到这一处窄小的陈尸所。
注视着眼前看着阴沉沉的陈尸所,月冉溪神色倒是没有丝毫变化,只一踏步,便打算走了进去。
月允昭神色纠结地抬手,拦了拦月冉溪的步子,犹豫不定地注视着气定神闲的月冉溪,迟疑地询问着。
“姐……你真的要进去验尸吗?这等不干不净的事情,其实交给我们就好了。”
月允昭再是心智成熟,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罢了。
在他的想法里头,一般女子,应当是对于这种尸体之类的东西避之如蛇蝎。
更何况,月冉溪怀有身孕,分明……没必要接触这等肮脏事情。
月冉溪的步子被一拦,不由得一抬眼,莫名其妙地斜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反问道:“你是觉得我会怕?”
她盯着月允昭的神色,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
自己这个弟弟,年纪不大,反倒是被刻板印象束缚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总得好好地教育教育,让他改改自己的刻板印象来。
这么一想,月冉溪倒是不急着进去验尸,步子一顿,在原地站定,开始教育起了自己这个弟弟来。
“男女分别,和我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女仵作虽说是少了些,但也不是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怀着身孕,就应该待在屋内做些刺绣的活儿,而不应该在外边乱跑?”
月冉溪分明只是轻笑着说话,那沉沉的目光反而让月允昭心上腾升出了压迫感来。
他的神色晃了晃,赶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只是觉得这种事情,由我们来做就好。”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想好了该怎么做的。”
月冉溪轻飘飘的几句话,反而让月允昭急得有些面红耳赤,生怕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月冉溪倒也没有过多地解释,只轻瞥了他一眼,便招呼着两人,径直往陈尸所里头走去。
一走进陈尸所中,一股难闻的古怪气味便直袭而来。
她不适地捏了捏鼻子,神色如常,在原地站定,出声询问道:“允昭,最新的那几具尸体在哪里?”
月允昭还在细思着月冉溪刚才的几句话,一听到这话,微顿了顿,这才赶紧凑上前来。
“噢,在这里。”
月允昭轻车熟路地往一处角落里走去,指了指最左侧的三具尸体,示意道。
月冉溪快步走上前来,手上一动,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一一掀开来,动作利落果断。
无一例外,那几具尸体身上都穿着完整的朝服,尸身相当完整,也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面容来。
她凑近了去,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眉头微微轻皱了起来。
“奇怪……”月冉溪轻声呢喃了一句,立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王妃,怎么了?”燕乙听到了她的话,神色也是微微一紧,赶忙询问道。
“他们的面容……”月冉溪又一一扫过几具尸体,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太过平静了。”
既然是马车坠毁,那他们临死之际应当是惊吓痛苦,而不是这般平和。
燕乙微楞,与一旁的月允昭对视了一眼,迟疑之下,这才反应了过来。
“对啊,他们是摔死的,不可能这么平静。”
月允昭一拍手掌,眉眼一扬,惊呼了一声。
他的声音并不算小,在这窄小僻静的陈尸所中,显得格外突兀响亮。
月冉溪取出了银针来,毫不犹豫地扎在了面前尸身的手臂上。
她的动作微微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脚步一挪,又将银针一一地扎入了另外的两具尸体上。
无一例外,这三人的肌肉都没有任何紧张的状态,显然是在放松状态下惨死的。
而……在什么情况下,面对死亡,人能够这般放松应对……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在睡梦之中时。
一时间,燕乙和月允昭注视着月冉溪奇怪的举动,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燕乙迟疑了片刻,提醒了一声:“王妃……您的检测仪……”
“什么东西?”月允昭完全不知道月冉溪的这些个事儿,乍一听到这词,微微发愣地询问出声。
“不用了,他们死前中了迷药,而迷药是检测不出来的。”
月冉溪面不改色地将银针取了回来,用手帕轻轻地擦拭了起来,神色凝重。
这也就意味着,她刚刚的一切线索,都在这里断掉了。
尽管知道这几个大臣是中了迷药惨死,但并没有证据指向任何人。
这么一来,月冉溪没由来地腾升出莫名的烦躁来,弄不清楚任何的线索。
月允昭也注意到了月冉溪紧锁的眉头,也不敢多问,只暗自呢喃着:“他们中了迷药是吗……”
他早就怀疑这几位大人都是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