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子想出来的主意也说不定。
毕竟四九城年年搞建设,从立城那天起,从炮局改监所的那天起,四九城什么时候都缺砖。
以前黄干就指着这玩意儿搞创收来着,后来成了跟那些技术工作做对比的刚当。
他现在也不指着这些烧砖能赚多少钱,完全就是不想让这些改犯们闲着。
消耗掉他们多余的精力,也方便监室的管理工作。
人人都羡慕这里的技术工作,而刘光福有幸在饿过一天一宿后,成功的争取到了踩缝纫机的工作。
现在他可牛了,小崽子岁数不大,一个人造俩窝窝头不说,一大碗白菜汤,一盘咸菜,一盘炒白菜都能包了。
也不是没有人惦记他的劳动券,只是他们这些技术工都住在新装修的监室里,跟那些老油子分的很开。
除了吃饭这会儿,其他时间没什么接触。
每周一次的放风也是分开行动的,技术工们活动空间更大,还能打乒乓球。
而那些老监室的人只能隔着管教看着他们那些人甩着筷子横飞,使劲儿地咽着唾沫。
等放风的时候更是只能隔着铁丝栅栏看着对面的技术工们玩的开心。
黄干是充分的把李学武跟他说的话给悟透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些限制范围和劳动强度依旧很高的生活在对比之下就显得很舒服了,人一旦习惯了环境,就会被环境所管控。
劳动券成了捆绑这些人的锁链,就算是不用给这些人上手铐都不会出现动乱现象。
而现在有了对比和劳动券,这些改犯们再也没了无所事事的恐慌和自暴自弃的厌世情绪。
黄干还打算跟老彪子说,把香烟和引进来,加大劳动券的消耗。
一旦劳动券的消耗加大,这些人的劳动强度和主观意识也会变得更强大。
生活丰富了,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与其他人形成对比,就会更加的认真负责,不愿意犯错误。
刘光福就是这样,九点正是他卖力踩缝纫机的时候。
上午他的精神集中,凭借着年轻眼力好,体力足,手麻利,比旁人要多出干两成的工件。
流水线上下来的服装样式都有固定的缝纫规则,不用他们去想合不合适,只要按照规则去做就是了。
刘光福神情认真,脚下的飞轮踩得直冒火性子,弯着腰,目光盯着针口,都不用刹车,手里的衣服一拧劲就能换了切口。
这是他独创的“飞针”技巧,事后只需要将中间连起来的线剪断就是了,不用重新抬针、压针换切口,能省不少时间。
尤其是脚下的踏板,停下再转起来中间还有加速的过程,凭白的耽误了工时,有这个时间他都能再缝一件了。
他们现在缝纫的服装其实他也认识,就是以前他穿过的那种板绿,以及海魂衫训练服。
以前他不知道这些服装都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缝的,现在他清楚了。
很清楚,闭着眼睛都能缝出来。
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有的时候他做梦都在缝这些他已经没资格穿的衣服,眼泪都会把枕头打湿。
这里的服装厂不是很大,但产品生产效率很高,一般不会变换生产样式,就是为了让他们熟悉了这种工作程序。
他跟同监室的人聊过,这里还生产六五式冬装制服,帽子、皮鞋、布鞋等等。
他还见着过样式新颖、设计独特的服装,有白衬衫、黑裤子、藏青夹克、呢子大衣,以及四季运动套装。
这些服装样子在老师傅的工作间墙上挂着,生产也是由老师傅教出来的
他们有专门的工作车间,一车间,里面还有技术好的皮匠。
这些人的手艺更好,负责的衣服样式也不论工件计算劳动券,而是按照品质和手艺,由老师傅划考核。
刘光福猜测这些衣服是给某些干部们制备的,因为他看见仓库盒子里的皮鞋了,皮匠那边负责的还有皮手套、皮腰带、皮包什么的。
这些东西明显不是给一般人用的,至少他看见的那件呢子大衣不是给普通人穿的。
他这么努力就是想获得老师傅的认可,得以调进一车间,不用这么辛苦就能拿到劳动券了。
当然了,就以他的速度和技术,如果调进一车间,能卷到前面去,甚至把这些人都卷死。
人为的考核永远比计件劳动要更容易获得奖励。
他现在就想获得更多的劳动券,好在这里获得体面的生活。
是的,就是体面。
在他看来,自己大口吃着窝头和炒白菜的时候就比那些喝菜汤的人幸福,自己在车间里踩缝纫机的时候就比那些摔泥巴的人体面。
以前是个什么生活他忘记了,好像真的很遥远了,遥远到他都没时间去怀念和思考。
除了刚进来时父母的探望,这几个月都没再见父母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变革的事业是否还在如火如荼。
这都跟他没了关系,他就是一个活着的机器,有理想,也有干劲儿。
“这边就是制衣车间了,现在主要生产六五式制服,冬秋都有,主要是咱们系统和其他强力部门下的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