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他今天才发现,原来人的性格可以是这么复杂的。
比如他每天都见到的高主任,一直觉得他的话比较少,碰到什么人或者事的时候喜欢抿着嘴笑,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
就算喝酒的时候也显得很斯文。
或者像刚才在那家小餐馆当中那个样子,为了下午上班连酒杯子都不想碰一下。
可是再看看高主任现在的样子呢?手里提着酒瓶子,满场绕圈的跑,见了谁都有一套说辞,总能把别人杯子里的酒给劝下去。
这就是刚才坐在小餐馆当中那个说不喝酒的高主任?
让张强疑惑的不仅仅只有高主任。
还有原来那个满嘴只会跑火车的小舅子。
小舅子现在不跑火车了,说话也不咋咋呼呼,以前的大嗓门儿,现在反而变得轻言细语。
以前觉得有人掌控全场的时候,靠的是嗓门大,只要声音的分贝提起来了,全场谁都会听他说话。
可是张强发现马东锡现在说着话的方式很平和,声音很小,甚至让人听不真切。
但他说话的声音越小,就会发现宋裕靠他靠得越近,甚至会微微低着头,将自己的耳朵往马东锡的嘴边凑。
说到两人都觉得对的地方,还会一脸恍然大悟的,张着嘴,将头拉得远远的,一副对对对,就该是这样的表情。
两人如同心有灵犀般的打着哈哈,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谁敢相信,两天之前宋裕连马东锡是谁都不知道呢?
张强有点懵,日子突然就好过了?
有局里的领导来给张强敬酒,吓得张强赶紧双手托着酒杯,还赶紧将酒杯放得低低的。
结果人家一个小拇指,轻轻将张强的酒杯往上一抬,单手操作在张强的杯上碰了一下,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就喝了干净。
这一手操作也算是给足了张强的面子。
张强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牛逼,一口干了杯中酒,扭头在看着马东锡,终于接受了现实,小舅子,当真牛逼了。
保卫处的秦放今天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搞不清楚状况。
在宋裕多次明示的情况下,跟马东锡一连喝了好几杯。
秦放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似乎今天到这个地方来,算是天上掉馅饼砸在了他的头上。
卖力的敬酒是一回事,搞清楚自己被叫到这个地方的来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准了一个机会,在马东锡的身边生根般地坐下,进了一杯酒后小声的问,"马总,今天特地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吧?"
马东锡嘿嘿一笑,"叫什么马总,叫老弟!"
能坐在这张桌子上,除了两个憨憨之外,其他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啊?
秦放心说,马东锡跟他套近乎套得猛,越是有事相求。
于是赖着性子,听马东锡绕弯子。
马东锡说,"以前我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如果回了庆局的话,估计也进保卫处了。"
"说不定还是秦处长手底下的一个兵呢!"
秦放赶紧摆手说,"老弟你客气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发展,老牛逼了,怎么还会回来当个普通工人啊?"
马东锡叹了口气,"从小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锄强扶弱的侠客。"
"所以才去了部队嘛!"
"后来也想回保卫处!"
"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
"可是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时候能回来!"
"偶尔回来一次看到这边的风气确实让人有点头疼。"
"你说我们就是出去做个生意,利益这个东西没有做到雨露均沾,这不就被人盯上了!"
“我全家老小走上,他们跟上,走下他们跟下。”
"老秦,你说,我怎么能放的下心离开呢?"
秦放这下子算是明白了,马东锡今天把他叫到这个地方来,应该是要借给他的手收拾一下某些不知好歹的家伙。
马东锡拍了拍老秦,然后走出餐厅的大门,在外面点了一支烟。
秦放跟着他的屁股后边儿就出来了,两人肩并着肩,同时大小眼儿的朝马路对面那几个蹲守的人看了过去。
秦放直勾勾的瞪着那几人,结果那几个家伙居然站了起来,一副挑衅的眼神跟秦放对视着。
庆局是什么地方?掘地三尺冒油的地方。
这当中的利益链条牵扯的有多大,外人不知道,本地人肯定很清楚。
光是靠配套周边,但凡是跟这个行业沾上一点关系的,几乎都能挣到大钱。
捞偏门的,在这个地方扎根的也不在少数。
秦放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管是白的黑的,肯定多少都会沾一点。
马东锡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放当然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顿饭吃到下午快四点才结束。
宋裕连走的时候,都还在拉着马东锡说什么也要跟马东锡再喝一顿。
最后还是被局里面几个比较清醒的人给扶走的。
马东锡看了看旁边脸蛋儿通红的夏冰,"你没事吧?"